狹隘昏黑的地下室裏,正中央蜷縮著個女孩。
她一動不動,半闔的眼睛裏沒有一絲生機。
慘白的肌膚,裸露的大腿,胳膊,腰腹,臉頰,就這樣貼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手腕上,腳脖處,繩子捆綁的紅痕;大腿根,脖頸全是青紫的掐痕。
不幾種顏色混著,她脆弱又不堪一擊,破碎的好像一碰就散。
她好似感覺不到冷一樣,一動不動的維持著這個奇怪的姿勢,身上是一套暗紅色的衣裙,衣服不怎麼合身,有些小,緊緊裹住她平坦的胸脯和臀部。
同樣狹小的窗戶,透出一點昏白的天空,她終於抬起眼皮,眼白上爬滿紅血絲。
點點潔白的雪花,路過那扇小小的天地。
荷殷也有了動作,發白的舌尖舔了舔幹裂的唇。
下雪了。
會死在這裏的吧?
可她不想死啊。
喉嚨幹的發疼,她努力汲取一點可憐的口水,妄想解救喉間的癢,換來的隻是吞刀子般的疼痛。
她被逼出眼淚。
細白的手指顫抖著舉起,劃走那滴清淚,緩緩抹在唇上。
求生的欲望達到巔峰。
活下來吧,哪怕殘肢碎片也罷。
已經不記得這是被關的第幾天。
但這是她被領養的第三個家庭。
一個單身女性,五十多歲。
是個變態。
試圖通過玩弄荷殷得到一點救贖,救贖的是她小時候的自己。
這一年荷殷十歲。
直到她在孤兒院長到十五歲,這段噩夢也時常伴隨著她。
夢裏女人陰森的笑容,枯瘦的手指上永遠鮮紅的指甲,刺耳的尖笑聲,地下室裏沉重鐵門的吱嘎聲,這些,還有太多細節,真真切切,揮之不去。
她的背上汗津津的,呼吸已經平穩,窗外黑夜沉沉的壓下來,讓她有些窒息。
伸手摸到那杯涼透的水,一口氣吞下肚。
可是那種感覺並沒有消失。
她起身下床,赤腳走在地板上,按開牆上的開關。
白晃晃的燈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皺了下眉,也沒用手去擋。
淩晨兩點。
大概是睡不著了。
荷殷傾身坐在窗前的桌旁,盯著黑漆漆的夜,動也不動。
這一年的冬天特別冷,幹冷幹冷的。
屋內的溫度並不高,她隻穿了件單薄的睡衣,裸露的皮膚泛著紅,呼吸之間也成了霧氣。
“下雪了啊。”
她喃喃自語,雪花很大,但落得慢,在夜幕裏格外顯眼。
荷殷被救出來的那天也下著雪,白茫茫的一片,她在黑暗裏待了太久,被擔架抬出來的時候,她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混白的天地,好美。
雪花落在她的唇瓣上,迅速融化成水,浸泡著她冒著血的裂縫。
疼,但又很舒服。
那天她看了很久,以至於出現短暫的失明。
能活下來真好。
徐媽媽輕手輕腳的推開門,有一點細微的咯吱聲,床上的人並沒有動。
伸手在腳底的被窩裏摸了一把,冰涼,估計早上才睡。
荷殷迷迷糊糊的有所感覺,從被子裏探出頭,嗯了一聲。
“今天早一點起,中午有人來。”徐媽媽聲音溫柔。
她睡眼惺忪,眨巴幾下“這就起。”
徐媽媽笑著,伸手幫她把鬢角的頭發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