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六米的距離確實不遠,竹西若是單純拽他一把完全能夠全身而退。可竹西是自下向上托了他一把,自然會受到向下的力道,想要順利逃脫就難了。
“無礙。”,竹西單膝跪在地上,左臂無力的垂在身側,“屬下輕功不敵主人,獻醜了。”
“分明能夠全身而退,非要逞強將我向上托什麼?”,穆眠野口頭抱怨著,動作輕緩的用匕首割開他肩膀上的衣裳。
果然瞧見他大臂側麵,一條約莫兩厘米長的口子,和雞蛋大小的火藥灼傷,明知自問道:“疼嗎?”
“疼。”,這竹西竟然順勢鑽進了穆眠野懷裏,“還好托了您一把,這種疼要是落在您身上,光是想想屬下就要死了一樣。”
“閉嘴吧你。”,穆眠野覺得自己才是要死了。
身邊人過於護主也是不好。
“這傷必須回山莊處理。”,穆眠野給他簡單止了血,“先辦正事。”
說著,實在忍不住,伸手在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留著命!知道嗎?你要留著命,以後才能繼續耍小心思。死了就便宜別人了!”
竹西沒吭聲,踉蹌兩步竄起來,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有了這個教訓,後麵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除了遍布荒草的平原,山腹中竟還藏著一片桃林。
深秋,一朵花也沒有,偶有幾個幹癟的桃兒掛在枝頭,湊近能聞見一股子腐爛的黴味。
“主人。”,竹西傷了胳膊,不便爬樹,就貓在樹下幫穆眠野托著腳丫子,“小心些,仔細摔著。”
“這麼多話!”,穆眠野氣聲喝斥了一句,“在此待著,留意身後,隨時報信,我去去就回。”
說罷,扯過長發咬在嘴裏,豹似的悄無聲息的逼近桃林深處。
老莊主正坐在石桌前喝茶,茶香飄出老遠。
穆眠野屏住呼吸。
看見眾師叔圍著的,竟是早已腐化的梁賀的屍體。
有人帶著手套在他的衣裳裏摸索,還有人正鑽在棺材裏翻找。
實在是……太不尊重死者了。
穆眠野咬緊牙關,好歹,好歹也該給他師父鋪個衣裳墊著啊。
“莊主。”,阮澤成不屬於正七門的長老,竟也跟著來了禁地,“若真搜尋出什麼,該告訴雲輕一聲才是。自在山莊如今損耗嚴重,撐不了多久了。”
老莊主抿了口茶,沒吭聲。
“前兩年是朝堂動蕩,您心疼雲輕我們知道,大夥兒都心疼。”,薑師叔也從屍體邊退出來,放下高高擼起的寬袖,跟著勸。
“可他現今在朝中已經站穩了腳跟,莊裏的事兒該知會他一聲,封脈教做事越來越過分,前不久還殺了劉萱,早晚要鬧騰到皇宮裏去,雲輕遲早也是要接手這一爛攤子的,不妨讓他早做準備。”
又有幾個師叔湊上前來勸。
無外乎什麼把事情告訴雲輕,卻都不提是個什麼事兒。
穆眠野聽的著急,恨不得衝出去質問。
“他這次‘謀反’,你們不知道?”,老莊主終於擱下茶盞,目光凜凜,“你們不知道嗎?”
言語中並未聽出怒氣。
可下一秒,老莊主竟抬手,一掌拍斷了石桌!洶湧的內力震的眾位師叔站不住腳,連連後退。
“五王和七王日夜籌謀要奪他的命,你們哪裏來的底氣,說他在朝堂站穩了腳跟。一個小輩,把朝堂壓在他肩上已是殘忍,還要逼著我,逼著我這個老不死的,昧著良心,把江湖也壓在他肩上!非要活活把他累死!把他累死你們才罷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