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了半壇子酒，穆眠野才把自己從混沌的思緒中拯救出來。
桌上麵已經坨了，他讓掌櫃上了兩碗新的，揮手示意不遠處呆立著的竹西上前。
竹西顯然沒料到穆眠野會這麼快就喚他，急切的衝過來，短短幾步路甚至用上了輕功。到了麵前也不敢落座，局促的微微彎腰站著。
穆眠野推了一碗麵過去，“坐，吃。”
“是。”，竹西立刻落座，生怕晚了一步穆眠野又會趕他走似的，抄起筷子挑了一大口塞嘴裏，也不嫌燙，囫圇吞了，“多謝王爺。”
看的穆眠野心口酸脹。
這家夥先前口口聲聲報恩報恩，搞了半天，竟是來找他追愛的。
若是報恩還好打發，偏偏是來追愛的。
若是單純求愛也好打發，偏偏還和他五年前剛穿越過來時丟失的那段記憶有牽扯。
若隻是單純忘了一段桃色曖昧還好，但凡那段遺失的記憶裏混雜著些朝堂爭鬥、江湖暗殺，那可才真是嗶了狗了……
穆眠野仰頭灌了口酒，心緒繁雜。
要不先留下竹西？江湖內高手如雲，自己這點子三腳貓功夫逃命還行，辦正事的時候還是有個助力才好。
這兩日事忙，過幾日閑暇之餘，再找竹西打探一下五年前的事兒，指不定能尋回些記憶。
嘖……
穆眠野撂下筷子。
悲催的反應過來。
一向抱著求人不如求己，世間除了自己沒有能夠絕對信任之人這一堅韌想法的攝政王，此時居然在給自己找退路。
找一個，留下這小累贅的借口。
竹西見他撂了筷子，立馬也停止了動作，半截被咬斷的麵條垂在碗邊，悠悠晃動著，像極了穆眠野此時搖擺不定的內心。
穆眠野沒理會他詢問的目光，抄起筷子夾了塊兒肉。
往碗裏擱的時候，發現是塊兒偽裝成瘦肉的內髒。
自從手上沾了殺孽後，他就不再吃內髒了。
丟了也不是，與人同桌吃飯，撂回盤子裏也不是。
“內髒腥氣重。”，竹西忽然開口。
“小攤販舍不得用大料，調製出來的口味比不得宮裏禦膳房，委屈王爺換一塊兒吧。”
說著，雙手捧著碗到穆眠野麵前。
鬼使神差的，穆眠野就像是手忽然沒勁兒了捏不住筷子似的，讓那塊兒內髒吧嗒一聲落在了竹西的碗裏。
穆眠野眼睜睜看竹西又拿了雙幹淨筷子，把盤子裏純瘦的肉仔細挑出來放在他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
五年未曾與人同桌用過餐，這麼被人伺候竟也沒覺得不自在。
便尋了個台階搭話。
“五年前的事情你記的清晰，逼問你的時候怎得不坦白，也能少受些罪。”
竹西聽他詢問，乖順的擱下筷子，說出口的卻是混賬話，“王爺猜忌心重，不會輕易相信他人。您失了記憶，當年之事於您又不甚光彩，屬下在您提防心重的時候坦白，會被您當作說胡話，亂刀砍死的。”
“您在意穆衍這個秘密，屬下便鬥膽，以此做要挾多糾纏你幾日。便是現在您知道真相後要對屬下使殺招，有了這些時間的相處，屬下也心滿意足，死不……”
“夠了。”，穆眠野厲聲打斷，被他這三言兩語刺激的心塞，“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