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兄妹(1 / 2)

“哥哥,哥哥……”

意識模糊間,相柳聽到有人在他耳邊柔聲呼喚,接著是一雙比聲音更加溫柔的手輕輕覆在前額,令人幾乎提不起力氣推拒。

但也隻是幾乎。

相柳猛地一下睜開眼,分明眼底仍未恢複清醒,卻射出充滿警惕和戒備的目光,冷得仿佛北地最刺骨的冰雪。

與此同時,他出於本能鉗製住了麵前這人的手腕,根本不顧自己的力氣是否會將其折斷。

“哥哥。”那女子又喚了一聲,不懼不怕,語氣越發溫柔了,足以讓人在腦海中想象出她順從無害的模樣,“我是盈幽,是你妹妹,我來接你回家。”

妹妹?

回家?

僅僅聽到這兩個字眼,縱橫北地的大妖罕見地自心底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熱意,他雖然不清楚它們真正意味著什麼,卻忽然感到自己有些困倦了,但他還是憑借過人的意誌強行聚神,直到看見眼前有一雙淚意朦朧的眼,不含鄙薄,不含憎惡,隻以滿腔關切望著他。

這種目光,很奇怪。

相柳卸了大部分力氣,卻依然握住對方手腕,隻裝作自己力不可支昏睡過去,試探她下一步行動。

那個自稱“妹妹”的女子被他拉得一個踉蹌,差點整個人撲了過來,發絲和衣袖掃過他鼻間,縈繞著幽幽香氣。

她勉力支撐在他上方,似是擔心碰到他傷處,口中輕“嘶”了一聲,這才重新站了起來,為他整理了一下儀容又拉上了被子。

這個妹妹好像是真的。

相柳曾經聽妖說,兄弟姐妹是和自己一起破殼或一母所出的血親,天生是世間最親密的伴侶。

隻是防風邶的這個“伴侶”,未免也太過弱小了,他覺得自己再使勁都能掐斷她的手。

而且她的身上也太香了點,香得讓人食欲大增。

片刻後。

防風盈幽離開房間,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皺著眉揉了揉發紅的手腕。

紫苑立刻迎了上來,說道:“明醫師說邶大人的臉確實是被凍傷過的,肋骨的箭傷更嚴重些,怕是要養上半年。”

“嗯。”盈幽應了一聲,纖柔的身影在客棧的燭光中更顯單薄,仿佛風一吹就能將她掠走,“紫苑,你親自去北地一趟,查一查防風邶的事。防風氏的血脈溯源之法流傳已久,也不是半點破綻也無。”

至少她就從古籍上知道,某些天賦異稟的妖族若得防風邶自願獻上血肉靈力,不僅能保有他本人一部分記憶,還能模擬出同樣的血脈氣息。

可防風邶那個貪生怕死的混球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嗎?更何況,那般強大的妖族,又何必來冒充防風邶這個二流世家出身,還不得家族看重的浪蕩子。

但萬事不絕對,說不定就有妖神過膩了無聊日子,要淌這趟渾水,萬一傷到了母親妘氏……

盈幽自小心智早熟。

當年同父同母的哥哥防風邶被人激將離家出走之前,她是還未長成的神族幼崽,卻已經懂得在防風氏族內發展親信,她對同父同母的兄長在外浪蕩的事跡一清二楚,看透了防風邶是一個吃喝嫖賭無一不沾的貨色。

雖對他有些許親情,但不多。

因為防風邶每次回來都隻會惹母親妘氏傷心。

這次特意趕來接應,還是收到了他被大夫人派人暗殺的消息,免得他死在途中,斷了妘氏多年念想。

可剛接到負傷的防風邶,盈幽就發覺到不對勁。那人身上氤氳著血氣,是受傷未愈導致的,但她心底升起的並不是那一丁點兒源自血脈的親情,而是幾乎難以自抑的想要將其拆吞入腹的食欲。

盈幽恨極了這種無法自控的感覺,因為她知道隻有最低等的妖族才控製不了原始欲望,可她明明是混血神族,即便靈力再低微也不應該如此。

她的血脈真如那些人所言,低賤斑駁至此嗎?

還是說,神族就該高貴,妖族就該低賤?

真是可笑!

她不信,更不服!

為了逼迫自己自控,也為了試探防風邶的真假和傷情,盈幽令一行人在這個邊陲小鎮停留了數日。

期間盈幽一直親力親為地照顧受傷的防風邶,那些被防風氏派來的護衛都在暗自感歎三小姐果然如傳聞一般溫柔嫻靜,細致周到,隻可惜沒能繼承防風氏的高貴血脈,再美麗、再柔情,也比不過意映小姐一手卓絕箭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