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一月。由於高考的中榜,在鎮上,我成了數一數二的人物。我還記得老母親那日的喜上眉梢,說是王家有福,卻隻有父親苦著個臉。
“東家的雞下了個好蛋,難過得我想扯它卵蛋,我有時候在想為什麼下蛋的不是我。”
見著父親難過,我卻更是開心。可當我想起這幾年所挨的打罵,又使我默不作聲,隻任著老父親在屋的那一角不停地抱怨。直至母親掄起掃帚向父親砸去,我才溜進屋、關上門。
“嘰嘰歪歪的,說什麼屁話!”
看著鏡子前的自己,我覺得,自己是更帥了。
我家本是從商的。隻是老爹愛貪小便宜,使至被人算計,才流落至此。在我家破產後,每日本當以眷牛為生,可老爹生性懶惰,使得我常感饑餓。
老爹喜歡東家的雞。每當我放牛歸來,都看見他盯著東家的雞下蛋。見他神色猙獰,亦或是沮喪的蹲在那哭泣,躲在一旁的母親就很開心。奇怪的是,那東家的公雞許是見著老爹的難過,竟也在雞籠裏學起了下蛋,如此這般,日日如此。
父親說,東家的公雞是一隻好雞。可東家的雞落在一旁,除去父親,沒人在乎。或許對於這的家戶來說,眷牛才是應當被重視的。
父親的固執不僅來源於對雞的喜愛,更是出於焦慮。自我記事以來,父親的身影總會在深夜裏徘徊,直至破曉。父親說,沒什麼是不能解決的。可他終沒有完成對這句話的詮釋。
父親想要買雞,便偷偷從家中拿出六毛去供銷社買了一籃小雞,還將雞仔藏在我的床底,以為能瞞天過海。可母親早已知曉,不等小雞長大,就告知我不能去碰父親眷養的雞。但隨著雞仔長大,父親卻越發是笑不出來了:無論蛋的產量,還是雞的品色,是一點也不如東家。他也曾偷摸去看東家怎麼養雞,可什麼也沒能帶回來。父親很苦惱,卻什麼也做不了。
相較於父親,母親更像是祥和的。她從不阻撓父親的種種行徑,卻更像是支持。每當父親因失敗而哭鬧時,母親常將他擁入懷中,任其肆意撕咬,而不漏出一點響。她隻是哭,常哭,一個人哭。她哭的時候,總很小心,要等父親不在,她才會用手擦淚樣地哭。她從不嚎一樣的喊,也不會咬衣角,隻是坐在那,然後流淚。
母親說,她和父親是在田裏相遇的。那時候,母親在幫家裏拉牛,父親則是茶商,每日都隨著商隊到集市裏販賣茶葉。且他不僅賣茶,還教別人種茶,使得他當時在的幾個村鎮間,都享有美名。母親與父親,就是在那時相遇的,隻因父親當時十八歲,她十七,正合適。於是在媒人一來二去地撮合下,他們就結了婚。母親說,父親給的彩禮是一頭大母豬,家裏人吃了三月,都還沒吃完,是比山還大的肥豬。
說著說著,母親沉默了,但卻沒哭。她清了清嗓子,絮叨著後邊的事,隻不過,每一次都有出入。大概就是父親被人誣陷有罪、被壞人拷打的事。好在後來父親被平了反,也讓我被推薦上了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