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靈山。
又已經過了三個春秋,白霜清冷,萬物披上了一層白白的鵝絨。
蒼淩在雪中靜靜地站了許久,黑色的狐裘都快被染白,一陣風吹來,狐裘上的毛發也跟著抖動。
“來了。”蒼淩手裏的壺具已接滿了雪花,他轉過身,“初雪已備好,就等上仙來煮茶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在花朝穀的易魁,可他變了一副模樣,頭冠自帶仙氣,眼角依舊是萬情般的笑意。
“小狐狸怎麼樣了。”易魁邊問邊和蒼淩走進屋內。
“還是老樣子,原來的身體用不了,又變成狐狸模樣,整日昏睡,幸好當初有靈丹吊著性命,現在才沒有灰飛煙滅。”
易魁點點頭,“她能活下來已經算一個奇跡了,不過最近我得知千年雪鬆在人間出現,那東西可以讓小狐狸聚靈,也許會醒過來。”
易魁走在玄嬌嬌昏睡的床前,她化作原身蜷縮在冰玉床上,蒼淩一直用靈氣給她續著性命,他們也在期待玄嬌嬌醒來。
而玄冥送給她的降靈獸也因為主人的昏睡,提前進入冬眠。
“千年雪鬆本座去取,可還要什麼東西。”
易魁無奈的搖搖頭,“雪鬆需要赤玄之火將其寒冰烤化,才能給小狐狸用。”
蒼淩翻了個白眼,“你直接說要玄冥取不就行了嘛,廢什麼話。”
易魁奪過蒼淩手裏的雪水,放入茶壺中,用微火加熱,“你以為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玄冥還在垚虛洞裏,況且若是讓帝尊知道小狐狸還活著,麻煩可就大了。”
七世,易魁見過許多比玄嬌嬌和玄冥刻骨銘心的愛情,可他們倆本就是姻緣簿上死死纏繞的佳人,六世的情怨,是最大的債務。
“可現在小狐狸越來越虛弱,本座也不知道她能撐多長時間。”
易魁歎了一口氣,“這是他們的造化,不過千年雪鬆你可先去取來,切記不可觸碰根係,不然你的魔神會被凍壞。”
“本座知曉。”
易魁道:“現如今佛陀各佛修又開始盤算重啟天啟鏡。”
“天啟鏡……”蒼淩有些擔心,天啟鏡可以預見未來,上一次天啟鏡開啟預見了玄冥是聖佛子的身份,以及玄嬌嬌是玄冥最後一道情劫。
佛子一生共有七劫,每渡過一劫,聖佛子的法力都將上升,可若七劫渡完,聖佛子便入塵世,新的聖佛子啟世。
玄冥是萬年來最出色的聖佛子,佛陀依仗他同治六界,所以帝尊牽製玄冥最後的情劫,不讓他入塵世。
“你也在擔心。”
蒼淩點頭,“若是讓帝尊知曉玄嬌嬌未死,他們必定會找上你我。”
易魁又說:“可它也能找出下任聖佛子,若我們能找到下任聖佛子,佛陀山的人是不是就會放過他們。”
“是你太天真還是那些佛子太天真,若是他們願意冒這個風險,為何要將玄冥牽製千年,帝尊年事已高,他離不開玄冥這棵定海神針。”
易魁滿臉疑問,“那既然如此,為何他們還要重啟天啟鏡。”
“他們最終的目的不是天啟鏡,而是鏡中渾沌之力,三百年前,玄冥被帝尊帶走,本座偷偷跟著他們,發現帝尊利用鏡中渾沌之力割舍玄冥的記憶,所以每一世玄冥不記得小狐狸並不是因為曆劫損耗,而且他們有意為之。”
蒼淩的手裏浮現一個白玉藥瓶,無奈說道:“上一世玄冥誤入天啟鏡,預見這一世他和小狐狸會在人間相遇,他不顧一切要下凡曆劫,臨走前用他的心頭血和修為化作三粒血靈丹,求本座救小狐狸三命。”
他神情淡然的臉龐上,一雙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傷感,“第一次,小狐狸被本座誤傷,第二次,在破廟中本座找到快死掉的她,沒想到第三次還是本座撿到了她,你說,這是不是本座欠他們兩個的。”
易魁笑道:“外界總說魔尊與聖尊水火不容,可誰又知道你們惺惺相惜。”
蒼淩笑了,那目光從未從玄嬌嬌身上移開,“誰和那個禿子惺惺相惜。”
……
蒼淩離開後,初雪水也沸騰,易魁倒出一杯水,又將一顆藥丸融化在雪水中。
如今的玄嬌嬌隻能喝三種水,春日清晨的霜,夏日雷雨間的無根水,秋日銀杏水,以及冬日初雪的雪水。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這四種水皆是蒼淩親手去接,四年間最苦的是第一年,蒼淩將她從竹林裏抱回來時,她的靈脈已斷,妖根皆毀。
肉體已經死亡,腐敗,但她的靈神用金絮丹保住,但無法聚齊,她也隻能在夢境中沉睡。
易魁歎了口氣,伸手撫摸著玄嬌嬌毛茸茸的狐狸腦袋,“我竟然有些後悔讓你去人間找玄冥了,不然你也不會受那麼多的苦。”
易魁的真身是萬情樹,在花朝穀化作一棵千年桃花樹,掌管人間萬情,被人稱為花老神。
六世,玄冥與玄嬌嬌的情花不斷,那是他第一次窺看凡人之情,本應相守,卻被用心人百般刁難。
玄嬌嬌在一次次的煎熬與等待死去,玄冥因渡不了情,生生世世也會被佛陀山禁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