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誰?”
微弱的聲音從被紮了銀針的大樹後方傳來,無夜稍稍側頭,用餘光瞥見了碧色的裙擺。
月清覓蹲在樹旁,遲遲不敢起身向前,隻因方才的場景實在令她心悸。
不僅僅是皎息的容貌駭人,更是他們二人對話中談到的虛無。
難道無夜在虛無裏認識了魔界的女子?
她腦海中已亂成一鍋粥,不明其意的同時還覺得與無夜的距離感愈發強烈。
“那女子名為皎息,是魔族的魔女。”無夜不知何時已行至月清覓的身邊。
他俯身伸出右手,似有些許討好之意。
見月清覓仍蹲在原處一動不動,無夜隻好繼續說道:“你也見到了,我與她關係惡劣,一見麵自是刀劍相向。”
“可那魔女說與你是好朋友……”月清覓滿臉怨氣,心中百味雜陳。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為無夜和魔族之人來往而憤怒還是因為無夜與其他女子來往而憤怒。
無論是哪個原因,都十分值得生氣。
無夜拂了拂衣擺單膝而跪,英眉微挑,冷峻的臉如寒冬的雪,可此刻他卻略帶溫柔地看著眼前的女子,輕言道:“虛無之中自是會有魔物,她此前便萬般阻撓我修煉,沒想到竟在人間也碰上了她。”
“我與她更不是什麼好朋友,若不是人間不能使用仙法,否則我定將她斬落。”
月清覓抬眼愣了愣,無夜亦愣了愣。
他竟然向她解釋了那麼多。
二人視線交融,察覺到不妥的無夜首先起身回避目光。
震驚之餘,夾雜著一絲恐慌。
若被月清覓洞察到了他的心思,恐怕所有算計都將落空。
“我知道了,此事就算過去了。”月清覓提起裙擺,心不在焉地拍了拍飛濺在裙上的泥點。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嘴角不經意上揚:“永安門門主也有向人慌亂解釋的時候啊?”
九重雲中天都傳永安門門主女色不近,就連貼身的侍女都通通驅趕遣散。萬年來的君子名聲遠近皆知,因此也偶有謠言說無夜是個肥頭大耳的醜八怪,否則一眾女君怎麼也想不明白堂堂門主為何兩萬歲仍孑然一身。
月清覓更是沒想過此生會與永安門有交集,畢竟月仙宮和月崖山離永安門可有一段距離,即使是運了仙法也得需半個時辰才能抵達。
其實她也揣摩不透無夜的心思,在幻夢裏說的那段終究是看不出他的心意,但他選擇了她,那應當是會有一點點喜歡的吧。
所以他才會解釋那麼多。
仙宮中的日子實屬煩悶無趣,平日裏也難有接觸新的事物與人,月清覓自以為讀了許多話本就能參透這男女之情。
可如今看來,她還是不懂。
不懂自己是否對無夜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
男人逆著光,綰好的烏發一絲不苟,他的語氣變得平緩許多:“使用仙法會留下蹤跡,十分危險,所以萬不可再擅用仙法了。”
說罷,他步子平穩地走向白馬,將剛割來的一大摞鮮草放在地上。
落日瀑離燕城不算太遠,以馬代步再行半日即可抵達。
在人間不能使用仙法,路途百無聊賴十分枯燥,故在燕城歇腳休整再好不過。
穿過一片竹林,隱約聽得見車馬聲與叫賣聲,隨著聲音愈發鼎沸,刻有燕城二字的巨大城門映入眼簾。
“燕城都快比得上洛都了!”月清覓興奮地指了指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