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下起了雨。
每逢雨天天海市的交通就會變得擁擠不堪。
道路濕滑，司機不得不放慢了車速。
馬路上排起了長龍，後麵的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們按住喇叭不放，有的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叫嚷，甚至開始揮動拳頭。
林墨跟著車流緩緩前行，開著收音機打發時間。
天海市警局對平安胡同的凶殺案仍然窮追不舍。
雖然目前還沒有掌握具體的線索，但是趙威局長對這個案子抓得很緊，他說話的口氣好像喝完了咖啡就要親自出馬去抓人似的。
林墨趕到辦公大樓前時雨已經停了。
太陽出來了，水蒸汽從人行道上升騰起來。
林墨邁步走進大廳，亮了一下證件就上樓了。
葉涵已經在裏麵等林墨了，今天早晨她似乎不太開心。
“葉涵，”林墨說著，把幹淨的白色糕點袋放在辦公桌上。
“你昨晚上哪兒去了？”她一看見林墨就追問，聲音裏充滿了慍怒。
林墨用十分親熱的眼光看著她。
她剛下班，穿著花邊胸衣，下身穿一條粉紅色的短裙，腳上是一雙高跟鞋。“不要管我，”林墨說。“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她臉忽地紅了。她喜歡穿幹淨熨貼的藍製服。“我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她說。
“你那麼著急找我幹嗎？案子有什麼新線索嗎？”
“他們讓我吃了閉門羹，”她說著，打開白色糕點袋子，朝裏麵瞅著。
她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從袋子裏拿出油煎餅，狼吞虎咽起來。
“我想參與到這個案子裏頭去的，局長也同意了。”
“你知道唐露對你的看法，你的資曆太淺，還不夠老練。”
她可不愛聽林墨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
“你知道我到凶案處是完全夠格的。我討厭這身衣服，”她說，“再這麼幹下去，我非得神經病不可。”
“葉涵，你希望我現在就把案子的來龍去脈弄清楚，那還早了點兒。”
“你就別跟我扯淡了，林墨，”她說，“你常常隻需要看一眼死屍就知道是誰幹的。我從來沒問過你是怎麼知道的，不過這個案子如果你有什麼預感，就全都告訴我得了。我真想脫掉這身鬼衣服。”
“我們大夥兒都很樂意看到你脫掉這身衣服，葉涵，”她身後的走廊裏傳來一個音調深沉、裝腔作勢的聲音。
吳嶽露出他燦爛的、虛偽的、教科書式的微笑，“咱們幹嗎不試一試，想個辦法出來？”
“你在做夢吧，吳嶽，”葉涵說著，撅起了嘴巴，這副模樣是她十二歲以後林墨再也沒見到過的。
“說真的，你有什麼預感沒有？”葉涵轉過身來問林墨。
葉涵這麼想不是沒有理由的。
一般來說每隔幾個星期就會有幾個殘忍瘋狂的殺手為了過癮將幾個可憐蟲砍成碎片，對於這些凶手林墨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有好幾次葉涵看見林墨迅速地用手指去觸摸別人根本沒有留意到的東西，但是她並沒有向別人透露任何關於林墨的情況。
她的確是塊當警察的好料子，有一陣子她懷疑林墨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雖然她不知道林墨的秘密究竟是什麼，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為此她不時地感到苦惱，因為她畢竟是愛林墨的。
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人當中她也是唯一一個愛林墨的。
林墨對自己有清醒的認識，這並不是顧影自憐，而是冰冷而清晰的自我意識。
林墨遵循著原則跟其他人交往，也建立了一些人際關係，並且還傻乎乎地戀愛過，但都是無疾而終。
林墨的體內有某種東西破損了，缺失了，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去愛，去體驗。
林墨並不是一個招人喜歡的人，甚至連寵物都養不了。
有一次林墨買了一條狗，這家夥沒完沒了地朝林墨叫著吼著，林墨隻好把處理掉。
林墨還買過一隻烏龜。碰了它一次之後它的腦袋縮進殼裏再也不肯鑽出來，幾天後就死了。
它寧願死也不肯見到林墨，不肯讓林墨碰它。
沒有別的東西愛林墨，連林墨自己都不愛自己。
林墨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葉涵之外，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當然，還有林墨體內那個家夥，但他並不是經常出來，即使出來也不是跟林墨玩耍。
所以，林墨對親愛的妹妹的關懷是無微不至的。
這也許不是什麼愛，但林墨很希望她幸福。
在這個案子上，林墨必須幫她。
“嗯，”林墨說，“實際上——”
“我知道！你已經有了發現！”
“葉涵，別打擾，讓我靜一靜。我在跟自己的精神領域進行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