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1 / 2)

中土大地何其廣袤,名山勝水更是如同星羅棋布點綴其上。前朝詩家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大抵有過仙人顯跡的山水都會格外出名一些。白雲山便是其中佼佼。

據青陽縣野史記載,兩百多年前,白雲山本名棲霞山,以山高入雲,早晚有彩霞依偎得名。山頂處有一座觀霞台,乃是本土豪紳所建,早晚彩霞雲集之時,可以憑欄觀霞,據說仿若置身仙境,引得無數文人墨客前來覽勝,引為一時佳話。

後來豪紳之子繼承家業,娶了一位美麗女子為妻,成就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可造化弄人,幾年後那女子忽然身染重病,不久便撒手人寰。年輕人痛不欲生,遂散盡家財,外出訪仙,隻求能窺破陰陽,令愛人起死回生。可多年無果之後隻能黯然還鄉。而此時的他已經是霜染雙鬢。

昔日的豪紳之子在愛人的墓旁結廬而居,以采藥為生,隻求能夠陪著愛人度過餘年。

忽有一日,棲霞山上雷鳴電閃,百獸驚惶出逃。山下人隻聽得山上轟鳴聲不絕於耳,隱約可見豪光衝破天際。自此以後,棲霞山長年有白雲籠罩,彩霞環山之景不複再現。山下百姓傳說,那豪紳之子的妻子本是天上仙女,為其精誠感動,再次下凡相會,兩個人在山裏過上了神仙日子。棲霞山也改名白雲山。

山上白雲蹊蹺詭異,登山之人入之便迷失方向,出雲時已在山下,從來無一例外。於是白雲山上有仙人的說法愈發真實,無數訪仙之人慕名而至。可山上那青白間的一線,仿佛一道邊界,劃分仙凡。

光陰流轉,白雲山山下的村落雖不再坐擁一山資源,可接待往來遊客得來的收入倒使得村子愈發生機勃勃。

距離天降青龍祥瑞已經過去了六年時間。此時正值寒冬,白雲山下的客棧裏坐的幾乎全是村裏相親。沒辦法,這時節實在沒什麼遊客。吃著早茶,大家夥兒三三兩兩圍坐一周,聽中間一個被風雪擋了歸途的賣貨郎講山外的“新聞”。

“要說這段時間江湖上最大的新鮮事兒,莫過於道盟現世收徒。”賣貨郎放下手中客棧老板白送的一碗茶水,比了個大拇指。聽眾們的好奇神情似乎鼓勵了他,讓他說得更加眉飛色舞:“道盟是什麼?別說是你們這些鄉間百姓,就是我這個跑江湖的也是頭一次聽說。這白雲山因何聞名?神仙啊!那道盟裏邊,可全是神仙!咱江湖上的武林門派,練的是武藝,講的是俠義;人家道盟裏的神仙,修的是仙道,幹的是斬妖除魔替天行道的行當。沒法比啊——”

“小哥兒,這道盟這麼厲害,咋以前從沒聽說過?是不是吹牛來的啊?”一人問道,引得眾人紛紛表示懷疑。賣貨郎擺出一副就知道你們這些鄉巴佬不相信的神情,道:“沒見識了不是?人家神仙門派講的是隱世修行,求得是個長生不老,不愛摻合凡間的事兒。”

“那現在為啥又跑出來收徒了啊?”又有人問道。“當然是因為今時不同往日了!那青龍現世——”話沒說完,大門嘎然而開,風雪撲門而入,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進得門來。高個兒身影道:“店家,燙一壺酒,上一壺茶——”聲音醇和,是個漢子。說著轉身把門掩上,取下身上大氅,抖落積雪。

“店家,燙一壺酒,不用上茶了——”小個子聲音清脆,聽起來是個小娃娃。他也摘下身上外袍,抖落積雪。眾人這才看清這一大一小,眉目有幾分相似,倒像是一對父子——那漢子三十歲上下,麵色白淨,蓄著短須,樣貌頗有威嚴;那小娃娃五六歲的樣子,生得粉雕玉琢,濃眉大眼,十分惹人憐愛。

漢子瞪了那小娃娃一眼,道:“你才幾歲,就想學著大人喝酒!”倒也沒有再喊店家上茶。小娃娃聞言嘻嘻一笑,道:“父...爹啊,我雖然年紀小,可是我十分仰慕您喝酒時的英姿啊!尤其是想到馬上要離開我敬愛的父...親了,跟著那個不著調的師父修行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唉,離愁別緒,又怎能不想借酒澆愁呢!再說天這麼冷,喝茶哪頂事兒啊——”

漢子顯然對兒子的人小鬼大早已習慣,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兀自尋了座位坐下。圍觀眾人則集體石化,表情驚訝。賣貨郎也不好意思在這對顯然來曆不凡的父子麵前繼續吹噓,隻是和眾人一起埋頭喝茶,偶爾偷眼打量這父子兩人。

這一對父子自然就是逍遙王淩春、淩霄父子了。自從小淩霄下生已經過去了六年時間,到了與清玄真人約定的最後期限了。六年來,逍遙王王府乃至皇宮上下都是愛煞也恨煞了這個小王爺。愛他是因為他生得可愛嘴又甜,見人就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一通亂叫,又總能找到你得意的點來誇你;恨他是因為這孩子實在是頑劣不堪,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動不動就鬧得府裏宮裏雞犬不寧,偏偏你又不敢也不舍得打他,於是他更加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