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間到,同事們嘩啦一聲走光了,老王臨走前,惡形惡相地對我說,朱編,蘿莉呢,便宜你了。
便宜你個屁,變態狂。
我活動了下筋骨,呼,終於校完了今天的,輪到隨風而去的那一半了。這一半改動更大,因為我要連校對同事的那一份也一起改,幸好我是出了名的小神童,記憶力超群,改動的地方大體都還記得。
有個嬌小的人影站在我旁邊,我運筆如飛,頭也不抬地說,師妹,你可以先走,沒事的。
蕭師妹堅定地說,禍是我闖的,我不能這麼沒義氣。師兄,到十二點我也陪你。
我點了一下頭,把指關節捏得嘎嘎作響,學著李小龍說,阿達!
辦公室的掛鍾寂寞地走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靠,這打印機真差,打出來的字都有重影的?
我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重影沒了,卻原來是我用眼過度。抬頭一看掛鍾,已經是八點半了,而我這才校對了六成。現在我已經是疲勞運轉了,越往下效率隻會越差,看來不到十一點,是搞不定的了。
我飛了條短信給Gigi,老婆,我十二點才能回家,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手機還沒放下,就滴滴地響了起來。Gigi的回複很簡短:我等你,親愛的。
我精神為之一振,萬物生長靠太陽,大海航行靠Gigi;Gigi是我革命路上的手電筒,照耀我前進。飛奔吧,跑步進入共產主義!
呃,就是被太陽跟手電筒照耀得久了,這回有點口渴。我想起身去倒水,誰知道大腿剛一動,就一陣又癢又麻,難受得我齜牙咧嘴的,看來是剛才在椅子上壓太久了。
師兄,喝杯水吧。
我抬起頭來,當然隻能是蕭師妹。剛才幹活太入神了,我都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
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我們兩個,這個moment我們四目相對,氣氛突然就有些可疑。
蕭師妹突然用粵語說,阿媽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女仔實有損失……
她把手中的紙杯遞給我,說,好在我早有準備。
這是N年前的一個廣告,我接過紙杯,續道,那就可以靜點加班咯。
兩人哈哈一笑,一起念出最後一句廣告詞:飲清涼蒸餾水,做乖仔乖女。
我一口把水喝光,對蕭師妹說,你可以先回去的,趁現在還有公車。
蕭師妹笑笑說,我真的等你,師兄,幹爸爹!
我做了個加油的手勢,便重新回到打印稿上去了。錯別字還有病句,我跟你們死磕!
當我消滅了最後一個錯別字時,我掩上稿子,看看掛鍾,已經是十一點三十了。
真辛苦啊,脖子、肩膀、眼睛、手腕,無一例外地又酸又疼,就像它們不屬於我自己。我伸了一個山崩地裂的懶腰,再驚天動地大喊一聲,搞定!
對麵卡位裏忽一聲跳起一個人影,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怎麼啦,怎麼啦?
我看蕭師妹那睡眼惺忪、頭發蓬亂的樣子,敢情是已經睡著了,剛被我吵醒。
我笑著說,校對好啦,可以走人了。
蕭師妹雀躍道,好耶,師兄真棒。
我翻出加班條,拿了一張給她說,填上時間,再簽名,明天我一起拿給linda姐簽。
蕭師妹邊填邊問,有加班費的嗎?
我說,當然有,不過不夠你吃個大盤點的炒牛河。
剛說完炒牛河三個字,便聽見在遙遠的天際,傳來轟隆隆的雷聲,仔細一聽,卻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咕。
蕭師妹捂著肚子,不好意思地說,又失禮了,可我真的好餓呢。師兄,要不然我請你去炒牛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