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就像一場無聲電影,付明悅反而冷靜了下來,如今事情已經發生,驚慌失措也無濟於事,皇帝若要殺她,她肯定躲不過,不如坦然麵對罷了。
如果完不成任務,救不了秦穆,那就讓她隨他去吧。
“付明悅,抬起頭來。”皇帝的聲音冷冷的。
這段日子,皇帝一直叫她“明悅”,如今突然連名帶姓的叫,她竟有些不習慣。乖乖的抬起頭,她心中的懼意已經消失。左右不過是個死,如果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皇帝直直的盯著她,好一陣子沒說話。
她靜靜的與皇帝對視著,眼神中既沒有卑微,也沒有害怕。
“明悅,這後宮之中,知道得越多的人死得越快。”皇帝終於開口。
“奴婢知道。”付明悅輕聲答道,嘴角帶上了一抹了然的淺笑。皇帝這話大概相當於死刑的判決了,不過她至少好過那兩個小太監,皇帝還肯給她解釋一下要她死的原因,那兩個可是直接就丟了性命。
她的笑讓皇帝的身子微微一顫,臉上的神情也開始不斷的變化,有歡喜,有惆悵,有失落,有憤怒,甚至還有恨。各種表情輪換了一遍之後,卻又變成了冷漠和淡然。
“起來吧,此事不可被其他人知曉。”他的聲音裏已經聽不出一絲情緒。
付明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這是……放過她了?雖然她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但還不至於到一笑傾城的地步,皇帝決不會因為她的笑容便饒了她。
“皇上……”她下意識的叫道。
皇帝沒有再理她,而是俯身將畫軸撿了起來,輕輕的拍著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動作溫柔的仿佛在嗬護自己的至愛一般。付明悅偷偷抬起頭,發現他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隻是下一刻,恨意又開始湧出,讓她懷疑之前隻是自己的錯覺。
“還跪著做什麼?”皇帝將畫軸卷了起來,放到書櫃裏,說道,“還不將這裏打掃幹淨?”
付明悅看著地上的白玉碎片,心中驚疑不定,但是也不敢多想,立刻開始動手打掃。
待她打掃完畢,皇帝道:“你出去吧,今日不用你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她退出了書房,順手將門輕輕帶上。
當天皇帝再未召她伺候,她總有種皇帝在躲著她的錯覺,可她隻是一介女官,皇帝為何怕與她見麵?莫非是因為那畫像中的女子?可是她跟她長得又不像。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將係統掃描的畫像調了出來,仔細看了看上麵題的兩句詩。
結葉繁雲色,凝瓊遍雪華。1
十個字中,有九個字都寫得十分飄逸剛勁,唯獨那個瓊字清秀娟麗,仿似出自女子手筆,也因為這個不同,她才能一眼看到它。
若這畫中女子真是瓊妃,那這件事可就耐人尋味了。她剛來這個時空的時候,便已經詳細查過瓊妃和三皇子的資料。瓊妃還未生下三皇子便已寵冠後宮,卻在三皇子三歲那年突然失寵,被遷至冷宮附近的清溪宮居住,如今已經十多年過去了,皇帝竟未再召幸過她一次。
若非當時還在世的慈安太後十分喜愛三皇子,時常護著他,恐怕母子倆早就被人害死了。七年前慈安太後過世,瓊妃幾乎消失在了眾人眼中,仿佛後宮壓根就沒有過這個人。
付明悅把資料再看了兩遍,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按照瓊妃之前受寵的程度,一旦失寵,應該有不少人會落井下石,而她竟能將三皇子平安的養大,若說這背後沒有人護著,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隻是誰敢去護一個十多年前就失寵的妃嬪?又有誰願意護一個已經不可能東山再起的廢人?付明悅雖然隻在這裏呆了半個月,但見到的妃嬪之間互相傾軋的事情可著實不少,沒有皇帝的寵愛,就等於一切都失去了。
實在是想不通,不過她心中反而輕鬆了一些,皇帝能一直保存著那幅畫,說明他對畫中之人始終不能忘情。如果那人真是瓊妃,而她能查到她失寵的原因,對症下藥,幫她複寵的話,三皇子登上皇位才有那麼一點可能。否則一個無寵的妃子,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加上一個身份卑微的女官,怎麼看都沒有翻盤的機會。
但她現在不能輕舉妄動,必須要擺出一副將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的態度,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則就會落得跟那兩個被無辜杖斃的小太監一樣的下場。
“付姑姑,尚宮局將皇上後日中秋家宴的衣飾金冠等物送了過來,請你去查點。”一個小宮女站在門口恭敬的說道。
“請她們稍等,我馬上過去。”付明悅將心中的疑惑和打算都收了起來,她隻能私下裏慢慢查探。這皇宮各種關係錯綜複雜,三股勢力又鬥得十分激烈,她必須小心翼翼,不去觸碰任何與他們利益有關的人和物。
而她更要防備的是皇帝,作為一名女官,皇帝是她唯一的倚仗,如果連皇帝都得罪了,她也就混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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