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結束後，大家都慢慢走光了，院子裏空蕩蕩的。爺爺把熟睡的永樂放到床上，拿熱毛巾一點一點把永樂的淚痕和鼻涕擦掉。窗子半掩，冷風呼呼的往裏灌，奶奶起身把窗子掩好。兩個老人就這樣默默的看著可憐的小外孫……
一會兒，窗子就起了霧氣。奶奶長舒了一口氣看向永樂說：“管管還活著的吧，咱們該過還得過。把窗子捂好一會兒就有了熱氣，你說對吧老頭子？”
“嗯，對啊，有了熱氣冬天挺挺就過去了。”
……
下午，永樂大抵是餓醒了，肚子咕嚕咕嚕響。廚房裏，奶奶炒菜的聲音可大陣仗了。永樂沿著香味跟到了廚房說：“奶奶我餓。”奶奶連忙說快了快了。永樂便拿著碗筷在飯桌旁乖乖等著。
爺爺在一旁捏捏永樂的小臉說：“餓壞了吧，今天你奶奶做了可多你愛吃的了。”說著，奶奶就把最後一道菜端上來。永樂一看，有雞蛋羹、紅燒肉還有玉米排骨湯，她開心得立馬去盛飯迫不及待的準備開吃。
“慢點慢點，別噎著。”奶奶連忙說。
“嗯！今天這湯燉得真不錯，鮮啊鮮啊。永樂你說奶奶做得好吃不好吃啊？好吃就表揚奶奶讓奶奶明天接著做好吃的。”
“可好吃了呢！奶奶做飯天下第一好吃！奶奶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待會吃完飯永樂是想跟奶奶出去散散歩呢？還是和爺爺在家看電視呢？”奶奶笑嗬嗬的。
“嗯……我們一起去散步吧，爺爺也去。”永樂把頭從碗裏抬起來看看爺爺。
“行啊行啊，待會等爺爺洗完碗我們就一起去散步！”
……
傍晚奶奶牽著永樂，爺爺背著手走在她們的右後方。永樂看見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牽著，她不禁問：“我爸爸真的死了嗎？”
聽到永樂這樣問，爺爺不由得停住腳步抬起頭，嘴巴抿成一條線，上下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奶奶跟著心口一沉說：“你知道什麼是死嗎？”“就是永遠回不來。”
“那你還記得爸爸長什麼樣子嗎？”奶奶又問。“記得。”
“你看看前麵那隻螢火蟲，他可以是爸爸；螢火蟲飛過去的那片草叢，他也可以是爸爸……隻要你還記得爸爸，他就永遠都在你身邊，他會變成好多好多生命保護著你。”
“爸爸是天使嗎？”
“是啊。”
爺爺是打心底裏欣賞奶奶的。雖說爺爺是老師，但是爺爺嘴皮子笨他不會說這些。遇到事情反而是奶奶更沉著，爺爺心裏容易慌張，一慌張就更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要是外孫問的是自己，他想他可不能像這樣回答，說不定笨嘴要惹外孫傷心了。
永樂想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了：爸爸是天使，那自己就要幫助他完成任務，不能辜負他。
那天晚上永樂和爺爺奶奶散了好久的歩，走累了他們就找個台階坐坐，聽爺爺奶奶講他們以前的故事。爺爺說他和奶奶結婚的時候才見的第二次麵，結婚那天奶奶臉紅彤彤的綁著兩個麻花辮。結婚後奶奶針線活兒好就給爺爺縫了好多新衣裳，爺爺說那個時候可幸福了，突然一下子就有了個人天天掛念自己。爺爺那會兒在當小學老師，在食堂吃的到點肉都會打包，騎老遠的車給奶奶帶回去。奶奶在家就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等著爺爺回家。爺爺還說他們年輕的時候喜歡晚上到村口的橋底下看月亮說著悄悄話，他們還會唱歌作詩。就這樣他們彼此扶持，互相陪伴。終於他們迎來了愛情的結晶，臨盆那天奶奶疼得在床上嗷嗷叫，爺爺在門前滿頭大汗。隨著孩子的第一聲啼哭，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進到房間看到自己的妻子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毫無血色。他立即打算隻要這一個孩子。有了孩子之後，吃飯上桌後爺爺夾的第一道菜還是夾給奶奶、他們還是喜歡去村口的橋底下看月亮、爺爺每次回家還是會給奶奶帶點小玩意兒，比如路邊的野花比如紅豔豔的頭繩。爺爺奶奶的每天的相處都是笑嗬嗬的，偶爾會發生點小吵小鬧，也因為爺爺的認錯態度良好而被奶奶原諒。爺爺總對奶奶說，兩個人好好的，比什麼都好，生活才能有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