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者，受之於天；精者……欲壽者，當守氣而合神，精不去……守一複久，自生光明，昭然見四方，隨明而遠行，盡見身形容……”
都城東側官道，雙乘馬車疾馳而過，車內隱約傳習書聲，路途非遠，時待未急，而趕車人頻頻提鞭，塵土飛揚。
“……”車廂東倒西歪，顛簸不斷，車內人終是忍無可忍罵道：“慢些！急著投胎嗎？究竟是誰失了至親！”
方抒氣憤吼完，重理長袍扶正手中道卷，欲續讀下：“群神將集，故能形化為神。此為何意？莫非真要不見光明以身練險方可？”官服打扮的男人手指印上唾液，皺眉翻頁：“百疾除，守之不懈，度世超藤……矣？”
馬車晃動難看清，半響神態困乏停滯手中書卷，民間神鬼之說盛行多為笑談，饒是太史令所屬掌天時星曆，私下交談亦對仙鬼之道半信半疑，度世超生，他深研道經多年深信不疑，而母無疾故去，身心更是勞索。早年分明親眼所見之仙也，法也，如今恍如一場幽夢。
思緒既落韁繩緊致，車廂內小家奴慌忙扶住側方傾倒的方抒。
道卷砸地，方抒再無耐心，直起身子怒掀車簾：“方順口！你要摔死我不是！”
小家奴慌忙去拉：“哎呦，我的主君呀！這樣會飛出去…”徒然滿眼驚恐，家奴指向前方焦急道：“主君主君，快看那！”
順著望去，一眼，方抒頓驚滿身冷汗，馬車且拐過陡壁，誰道山頂老樹斷裂，足近六尺粗正倒官道中央，這般疾速撞上，傷了倒好，若飛下山崖小命休矣！
幾人手忙腳亂猛拉韁繩，眼見便要撞上，小家奴心中怕極雙眼緊閉。幾瞬呼吸間，馬車停落樹前八尺，兩匹駿馬劃出深深溝壑，家奴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氣，抓著方抒衣袖大笑：“沒死？太好了主君，我們都活著！欸欸？主君！別別，別打呀！方叔非是有意啊。”
方順口扔下韁繩便逃下馬車：“主君休怪，這山路老奴走過多回，下次斷然……”
“下回？再來一回，這輩子你都拿不到月錢，白與我方府賣身罷了 ！”小家奴年輕力弱的雙臂終究沒拉住，方叔被方抒一屁股踹到樹上。樹痕擦臉，方順口低聲排腹：還不是你習書聲太吵鬧。
“你什麼眼神，在心中罵我不是？”方抒這股氣實在下不去，追著方順口拳打腳踢：“還不想法子，把這破樹給我挪走。”
枯樹那方，另一輛馬車已停滯多時，車上人饒有興致探頭瞧著，枯樹衡重馬夫本已力竭，這會又來了精神：“女郎君，仍搬嗎？”
側座馬車外的女子笑容滿麵，抬手指向對麵：“叫上那幾位。”
“得勒。”馬夫起身虛拍幾下泥土，這便扯著嗓子喊起來：“那邊的郎君公子，咱家們齊力將這枯樹挪走可好？”
崖壁高懸，叫喊聲寂靜流轉回聲不斷，方順口如臨大赦，急聲附和：“可，太可了，我瞧此樹雖已枯槁腐敗，粗五尺有餘，恐是不輕，不知對麵有旁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