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異常(1 / 2)

夜深了,陳留公領著刑部、大理寺、禦史台、一府兩縣,還在都督府中“奮戰”。

刑部盧尚書昏昏欲睡,禦史大夫陸柏閉目養神,隻有大理寺卿陸載之端坐一旁,還時不時跟陸七郎閑話兩句。

他畢竟是陸氏宗親,對七郎的工作要表現出一定的支持態度。

八郡主陸薜和九郎陸共幸好早就回去了,不然這會兒肯定要爭相抱怨,攪得七郎心情更加煩躁。

京兆府的姚參軍和河南縣令胡乾坤、洛陽縣令裴公民在廳裏走來走去,時而低頭看看書吏的卷宗,時而跟都督府兩位參軍插科打諢。

他們畢竟是低階官員,跟大人們坐在一起不甚自在,又不想太過得罪同僚,隻能借公務緩解尷尬。

八關都督府原是洛陽炙手可熱的衙門,負責周邊八大關隘:函穀、伊闕、太穀、廣成、轘轅、虎牢、孟津、小平津的戍防軍務,拱衛京師安全。

因天下未靖,北有鮮卑人的魏國,南有蕭氏建立的齊國,所以八關駐有重兵。大將軍薛典統禦,京城留府協調糧餉、兵員、軍器各項事務,每年所費糜多,與各部衙門來往密切。

今天因四夷館爆炸案,突然來查都督府,可以想見這些官吏有多大抵觸。

都是保國安民的衛士,現在卻變成了裏通外國的嫌疑人,教他們如何能有好臉色。

雖然是女王愛子陳留公親自坐鎮,但那明裏暗裏的擠兌,可是一刻也沒停止過。

偏偏大人們都裝聾作啞,陸七郎年輕望淺,也不好強用威權欺壓這些小吏,所以形成了當前奇怪的局麵。

查案的人忍氣吞聲,小心翼翼,而被查的人摔摔打打,滿臉的不忿。

外麵雷聲隆隆,好像雨勢不小。但陳留公無心關注這些,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煩躁。

各位大人和忙活的書吏也沒人去看雷雨,大家都默契的將這天雷當做了不同尋常的背景。

到二更天過,書吏終於將都督府所有火器領用記錄,和分配運往八座關隘的記錄整理完畢。

書吏將兩三頁紙交給京兆府姚參軍,姚參軍不敢怠慢,連忙轉呈陳留公。

陸七郎細細看去,上麵所記每一月領用數目,後邊跟著每月分運出去的數目。每一項都分毫不差。

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單從這些明麵的“賬目”上,不可能看出紕漏。否則這些文武官吏也該卷鋪蓋回家了。

後麵兩頁紙甚至細化到每趟運輸,多少輛車,多少人押運,去了哪座關隘,都清清楚楚。

那錄事參軍本就是負責這些具體事務,他心裏早清楚結果。此刻見陳留公默然不語,帶些傲慢地拱手問道:“敢問公爺,可查出了什麼問題?”

陸七郎聽他開口,趁勢將紙張交給身旁大理寺卿,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卑職張無忌,忝居錄事參軍之職。乃是皇嘉十二年進士。”

這張無忌張參軍生得儀表堂堂,講話聲音洪亮。雖然是躬身拱手,那氣度仍然不比陳留公弱幾分。

“哦?張參軍既然是進士出身,何以來了都督府,不該在國子學或翰林院做個清貴之官嗎?”

當時天下戰亂,大梁國首開科舉取士之法,但因讀書種子少,且多被世家豪族壟斷,願意科考進身的士子更加少的可憐。

所以陸七郎一聽他說是進士出身,便自然想到,該去國子學做個博士,或者去翰林院做個供奉。

養幾年聲望,再提拔品階,進入台省部寺,或是外放為縣令州府。

提起翰林院,又是大梁首創的新鮮衙門。專門安置文學、經術、占卜、醫士、書畫、弈棋人才,陪侍君王遊宴娛樂。

裏邊的供奉們雖然閑散,但因為常與天家親近,多能得到不錯的前途。

張無忌道:“卑職雖是儒生,但卻仰慕漢之班超,蜀之孔明,如今天下未平,不甘隻在故紙堆中白首,因而來到八關都督府,願投七尺之軀報效國家,為皇爺和女王討平不臣。”

陸七郎忍不住拍手讚道:“好氣魄,好男兒!”

張無忌麵無表情,眼神直直盯著他,似乎是問你到底查出了什麼沒有。

陸七郎淡淡笑道:“敢問張參軍,去年、前年火器領用總量,可有記錄在冊?”

張無忌眼神微變,躬了躬身道:“回公爺,當然記錄明白。公爺可是現在要查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