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唯一的女兒成親了,嫁的還是幾年前收養的養子。
雖說是養子,但蕭伯恩當他是親兒子,不僅親手教他武功,還教他行軍打仗的本領。
他天資聰慧,沒過幾年,被皇上看重,成了一個將軍。
百姓們議論,蕭將軍這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房梁上,紅綢繞了一圈又一圈,丫鬟們穿著最鮮豔的衣服,小廝腰上帶著紅色的腰帶。
所到之處一片喜氣。
蕭伯恩對於唯一的女兒,向來是寵到了骨子裏 。
管家在門外迎客,就這樣還不夠,到了院子裏,蕭伯恩還在大廳外又迎了一遍。
可是,好景不長,一行人,迅速包圍了將軍府。
包圍的軍隊,身穿黑色鎧甲,眼裏覆滿冰霜,是最忠誠的士兵,也是最合格的殺人利器。
領頭的將領胯下騎著的馬,不耐煩地踢踢腳,似乎在等著主人發號施令。
他拔出劍,高舉過頭頂 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落在他的臉上。
管家慌忙跑回府報信,一支箭從背後射穿,他站在原地,慢慢的倒了下去。
緊接著,一聲令下,將士拔劍衝進將軍府,霎時間,整個將軍府變成屠場。
賓客成了劍下的亡魂,死了丈夫的妻子,死了母親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慘叫充斥在耳。
他們隻是帶著丈夫,帶著孩子來沾沾喜氣,但……沒想到回不去了。
蕭念一把掀開蓋頭,從劍鞘裏拔出劍,衝到房門前,用力搖晃著門,卻發現怎麼也打不開。
院裏鮮血染紅一地,像是送給她的新婚大禮,白發漸生,暗紅色衣服的老將軍拚死殺敵。
蕭伯恩手握重兵,是朝廷重臣,又忠貞不二,在各皇子的奪嫡中遲遲不肯站位,因此在已站隊的大臣裏早已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再加上皇上生性多疑,近小人遠忠臣,可他憑借著軍功,陛下不該這麼快對他家下手。
這其中到底是,有心人的手筆。
他看著麵前的隊伍,不少是新麵孔,依照大曆的律法,陛下禦用的人是不允許生麵孔出現。
因此,蕭伯恩更加確信這是個陰謀。
多少次刀劍砍在他身後的窗上,都被他拚死擋了回去,蕭伯恩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房院,好像這樣就能將房內身穿喜服的女兒深深印在腦海裏。
宣德二年間,那時正值混戰,他隨著還不是皇上的人四處爭戰,結下許多仇家,終於在一次戰場上,蕭念的母親剛剛生下她,就被敵人抓走,威脅他退兵,縱使萬般不舍,他還是為了跟隨那人,舍了她。
如今,他沒有陷入信仰與親情的兩難境地,擺在眼前的隻有親情,就是拚了命也要護住這唯一的女兒。
順著門縫,蕭念清楚的看見蕭伯恩決絕的身影,她跟著蕭伯恩出入沙場多少年,對對方的動作一清二楚,他這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可他似乎忘了,蕭念不似別的女子,不是養在深閨裏的大家閨秀,是最終要翱翔天際的鷹。
比起別人刻意的保護,她更喜歡與別人並肩作戰。
快點……再……快點,她在心裏無聲的祈禱,扔在一旁的劍淅淅瀝瀝有磨損的痕跡。
蕭念分出神注視著院內廝殺的身影,蕭伯恩暗紅色的衣服被劍劃開露出的傷滲著烏黑的血,一代梟雄似乎在這一刻即將隕落。
腦中緊繃的弦似乎在這一刻斷裂,麵如潮水般褪去,嘴唇被她咬的發白,顫抖著手去解門上一環扣一環圓潤 環鎖,每解一環,她懸著的心就落一分。
蕭念五歲習武,蕭伯恩為了鍛煉她處萬事不驚安穩作戰的態度打造了一共五環的環鎖,雖不難解但卻極耗時。
一刻鍾……兩刻鍾……,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環鎖才解開兩環。
越來越多無辜的生命在流逝,鮮血濺到白紙糊的窗上染的鮮紅。
或許是從小習武,耳力極好,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被士兵追趕著往這邊跑,急促的喘息聲越來越近,小丫頭被士兵推搡著,像重物撞到門上。
空隙間門好像開了,蕭念用力一推,房門敞開,映入眼簾的是屍橫遍野的將軍府潑著一灘又灘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