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茶館,其實抬舉它了,這隻是一個由木頭和幹草搭建起來的草棚,是由一對老夫婦和他們女兒共同經營的茶館。

年少的沈修一邊喝茶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宋芸,每每宋芸一回頭,他便衝她一笑。

少年長得好看,飛眉入鬢,粉白黛黑,眸子清冽黝黑,眸中波光流轉,唇角微揚帶笑,氣質溫潤如玉,一看就是頂頂好的兒郎。

直笑得宋芸麵紅心跳,心神不寧。

旁邊的老夫婦也調戲他,“呦,又來看我家芸芸啦?這次打算喝幾盞茶呀?”

沈修倚在榻邊,隨手拿起了一塊栗子糕吃進嘴裏,然後咧了一下嘴,毫不遮掩的開口:“這次隻能看一盞茶,還有水沒挑完。”

少女被沈修口無遮攔的回答羞得直跺腳,恨不得躲進房裏不出來,偏偏還被催促著接待客人,那望向沈修的一眼又一眼,全是粉紅的少女心事。

現在一旁的沈修看得直挑眉,他可不記得自己有這一段桃花啊,該不是幻境亂編的吧。

一盞茶很快喝完,沈修放下銅板便要走,被宋芸提著裙擺匆忙追上。

“等等……”

“怎麼了小芸?”他回頭淺笑。

“這個給你……哥哥……”宋芸咬著唇,扭捏的將一袋點心遞給沈修,可是媚眼拋給瞎子看,年輕的沈修完全沒有注意。

“謝謝小芸,那我就先回去了。”少年跑出去衝她擺擺手。

看到這裏,沈修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麼獨獨對待宋芸如此特殊,因為她很像自己曾經死去的妹妹——沈綣。

他的小妹膽子總是很小,會和宋芸一樣怯生生喊他哥哥。

可惜家人的麵孔早已在記憶裏模糊,沈修晃晃腦袋,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沈修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卻沒有心情去追,而且他有一種預感,場景馬上就會再次變換。

果然,眩暈感再次來襲,沈修已經很能適應這種失重感了。

他立於不知名的酒館裏,觀察四周景象。

長夏未盡,天已轉涼,看天氣今日仍似有雨。臨街的酒館猛地刮進冷風,吹得路人一個哆嗦。

街上行人寥寥,同這酒館一樣蕭條。賣酒的老漢暗道一聲晦氣,眼見天色不早,隻想打烊收攤,回頭一看,角落裏那自斟自酌的愁客仍是未走。

那人傾身醉倒,一睡不醒。雖遮住麵目,觀其身形,應是一青年男子。修長腰身錦緞一樣斜鋪案上,衣襟鬆散垂落,倒有幾分落魄風流,似城中尋歡買醉的王孫。

老漢觀望多時,見男子仍是未醒,再也等不得,心急上前,輕拍其肩。

“公子,我們打烊了。”

“嗯?”

倦怠嗓音猶帶醉意,似從地底傳來,悶悶撲在耳畔,卻有幾分攝人心魄的力量。

男子混亂起身,不慎拂倒酒壺,酒水潑灑一地,周遭立時溢出酒香。他垂眸怔坐,出神凝視地上酒漬,而後手指一動,淌出的酒液竟歡欣躍起,聽令般彙成一線,溪流似地斟回酒壺,一切隻在眨眼之間。

一旁酒保早已看傻了眼。

“莫非是仙人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