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勸不獵山水之物,宿雲渡野鹿指迷(1 / 2)

一路之上,冷風刺骨,雨雪霏霏,師徒冒雪前行,苦為泥途所阻。

三緘說:“泥濘難進,不若尋一寺觀,暫住征鞭,以待晴日高懸,再歸未晚。”

狐疑說:“師與道弟緩行步履,待吾往訪前途。”

三緘說:“汝速去尋訪,訪得即來報之。”

狐疑暗乘風車,空中四顧,近地一帶觀剎毫無,惟大道東偏,茂林高聳。將車按下,踱入林內,乃村莊也,草舍柴扉,隱然在目。

狐疑竟到門下,呼主聲聲,內一老叟傴僂而出說:“何人呼吾?”

狐疑說:“遠方行人遇雪難進,兼之天色將暝,無地可投,特踵貴莊求宿一夕。”

老叟說:“誰人不出戶庭,借宿一夕何妨。但茅舍竹籬,恐非駐駕所耳。”

狐疑說:“老叟見容,即是莫大功德矣,安望其它。”

老叟說:“汝一人乎,還有同侶耶?”

狐疑說:“尚有二人在途候之。”

老叟:“雪風透骨,久候殊難,急去請彼偕來,老軀辟門以待。”

狐疑退,仍駕風車,淩空望之,見師已曆此不遠,忙忙墜下,導至叟宅。

老叟迎入,烹茗煮黍以款。

師徒食已,老叟說:“觀汝師徒皆屬有道之人,不識於風雪中要向何往?”

三緘說:“遠遊日久,思欲一歸桑梓耳。”

老叟說:“汝家有椿萱乎?”

三緘說:“已辭世矣。”

“有後嗣乎?”

三緘說:“螟蛉之子已婚配矣。”

老叟說:“離家遠出,睹雨雪而添愁者人人有之。”

三緘說:“老叟安享田園,以娛晚景,較世上奔勞之客,不啻天淵。”

老叟說:“老拙無才,碌碌庸庸,隻以耕田為業,門外事故一毫莫知,暗自思之,真抱愧不少。”

三緘說:“是何言也,豈未聞人能安份,一世清閑樂自然乎?”

老叟說:“一世清閑,固屬得安本份,然吾有一事,甚不滿乎人意焉。”

三緘說:“天地之大,尚有缺陷,何況乎人!”

老叟說:“天地有何缺陷?”

三緘說:“天不滿東南,天之缺也;地不滿西北,地之缺也。”

老叟說:“天地之缺,天地若不憂其缺。吾人之缺,則欲不憂而不能。”

三緘說:“如何?”

老叟說:“吾躬今歲七十有三,膝下一子染疾在榻,一切極貴藥餌,吾所不辭,殊累月經年,總不能起。有子如此,亦如無矣,豈非不滿人意乎?”

三緘說:“汝子何疾?”

老叟說:“全身軟弱,寸步不行。”

三緘說:“恐孽病耳,待吾一觀。”

老叟欣然,當將三緘導入子之寢所。三緘遍視,別無所見,惟魚鱗禽獸紛紛不一,繞榻悲啼。

視已言說:“汝子獵好山水耶?”

老叟說:“羅水族,罹山禽,所得極多。吾家食足衣豐,皆由此而至也。”

三緘說:“傷生太眾,孽結於斯。汝子能改過自新,永不為山水之獵,自然起榻無疾矣。”

其子在榻泣說:“今得高人指點,父速與兒焚香告天,自茲已後,不惟牲禽弗喪,而且買物釋放,以贖前衍。”

三緘說:“汝既能存此心,吾將汝體撫摩一遍,汝自能行。”

老叟聞之,代子告天後,請三緘近榻為之撫摩。果於詰朝其疾忽瘳,行動如昔。家人同喜,厚設肴饌,以款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