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圖對於後世任何一個有心意淫的軍史政治愛好者而言都不難畫出來,但現在是十七世紀的大明。世界地圖推廣了也不過十年,竟然有人將朱慈烺的整體戰略意圖領會得如此深刻,怎能不讓皇帝陛下欣喜若狂!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良將尚且還有數十人,而能夠看破曆史迷霧的先知卻是難以奢求。
“這個楊威聽說是總參下去的,尤督以為此人如何?”朱慈烺點名問起了這份地圖的作者。
尤世威對楊威一無所知。
雖然曾經一同開過會,但尤世威的位置與會議記錄員楊威的位置相隔甚遠。眼看就要評上將的尤都督,與當時隻是少尉的楊威更是天壤之遙,彼此間甚至不會有目光交集。而且楊威的名字中也帶了個了“威”字,為了避諱,總參同僚們當著尤世威的麵更不可能直呼楊威之名,隻以各種名詞替代。
“臣回去之後必細加查訪。”尤世威道。
朱慈烺已經料到了這個回答,任然忍不住加了一句:“各部門還是要加強內部人文關懷,不要求諸位熟知每個人,但起碼本部門的人要叫得出名字。”他輕輕一笑:“諸位都是名將重臣,若是能喊出後輩的名號,可是比加薪水還要鼓舞人心呐。”
如果隻有單純地物質獎勵,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激發屬下的工作動力,然而隻有兼顧人文關懷,才能讓屬下有工作熱情,從而產生歸屬感。二者誠如人的兩條腿,不可偏廢。朱慈烺本人並不是個感情細膩的人,但在這種細節上他卻做得十分到位,所有下屬都覺得跟他說話如沐春風。這便是情商的作用。
“這個楊威放在日本實在有些浪費了,問問朝鮮師的意見,看看是否能夠調回武備大學教幾年書。”朱慈烺已經知道楊威的年紀了,這樣的年輕人在作戰部隊肯定沒什麼威信可言,先讓他教幾年書,培植些人脈。等年紀大些再下部隊,最後調回總參,最多二十年就是個不錯的參謀長了。
尤世威對於這種尉級軍官的調動並不放在心上,既然皇帝陛下對他青睞有加,先調回來教書就是了。這個決策雖然讓魏雲十分不滿,對那位暗中送呈地圖的參謀甚至生出了間隙。在楊威接到調令的當天,那位參謀也接到了前往蝦夷地的調令。
其實那位參謀也是無辜,他隻是張揚了些,並且以此賣好。真正將楊威酒後塗抹的地圖送到皇帝禦前的卻是陰影中的十人團。
楊威很高興自己竟然還能回到故土,回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武備大學。他的調令上沒有寫明自己的崗位,在報道當天才知道,皇帝陛下為他設立了一個單獨的科係——國際戰略研究。
這個新興的科係讓楊威很意外,不過看了皇帝陛下親自撰寫的一些論文之後,卻又覺得是個很有意思的科目。
“朝野都說皇帝陛下好戰,其實陛下卻不是一味地開啟戰端,其中自有大道理。”楊威讀罷論文時已經夜深人靜。他起身出了宿舍。站在天井中看著天上的滿月,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身影。
“書齋裏能夠得到的消息終究還是太少啊。”楊威感歎一聲。腦中那副並不鮮明的世界地圖轟然崩裂,化作光塵。
——是不是應該出去走走?唉,那個好像已經超出我的薪俸範圍了吧……
楊威心中有些糾結。
隆景五年六月初二,楊威回到北京武備大學任教之後一周,引起了極大轟動。他的國際戰略科係尚未確定招收哪個文化等級的學生,也沒有確定招收人數。但職房的門檻已經換了三條。
權貴們以為這個科係隻是坐在書齋裏畫畫圖,是勞心者的工作,不用下旗隊去吃苦受累。
將門家長卻覺得這是個好地方,子侄若是進了那裏,日後想打哪說一聲就完事了。如此一來還愁沒有軍功麼?
其中又有海陸之爭。因為任誰都看得出來,如果大明的國際戰略重心放在西域,那麼海軍就隻能繼續憋屈二十年。
尤其是如今羅玉昆的山地第一軍已經占領了占城國,整個交趾沿海都在南海艦隊控製下,北海艦隊也已經控製了倭海,如此一來東海和台海艦隊恐怕隻能成為海岸巡檢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