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零 白日風塵馳驛騎(1)(1 / 2)

朱慈烺可以大大方方霸占國家大權,卻不能接手內帑。無論如何,父子天倫是不容破壞的。隻要家長健在,家中經濟大權就是父母掌管。後世推卸贍養責任隻是“錢”的事,在大明卻是可以判處流放三千裏外充軍的重罪。

在家教嚴明的士大夫家庭,子弟非但不能幹涉家中經濟收支,其本身所獲取的收入也必須交給父母,並且被視作天經地義。五四之後傳統被打破,乃至於華夏的新生代分不清父權和族權,以為所有收入歸於宗族,那也是另一番風景。

朱慈烺不相信自己的思想能夠被大部分大明人接受,又不願意統治一個沒有親情倫理,隻有法律規則的冰冷社會,所以他並不想去抵觸現行的社會規則,隻能加以順應。而且他也沒有需要用錢的地方,母後將宮中生活打理得十分妥當,所以並沒有對內帑動過任何念頭。

現在皇室投資處於初級階段,基本都是空手套白狼,他說要占多少股份就是占多少,或是直接走賬目,或是幹股,並不需要從內帑支錢。而且可以預見,恐怕在未來數十年乃至百年間,大明皇室都仍將繼續這種資本占有模式。

難怪馬氏說資本來到這個世界,每個毛孔都滴著血汙……誰都不能顛覆“拳頭大,資本足”這一真理。

“隻是負責此番南巡之事。”崇禎知道自己說得有些孟浪,哪有老子在世,家中大權就交給兒子的道理?這又不是國家政權,說讓就讓了。

“此事兒臣自會安排,父皇無須勞心。”朱慈烺道。

崇禎搖頭道:“列祖列宗都未曾有千裏冶遊之事,武廟幸宣府尚且為朝臣詬病。朕幸江南,不願花國家一錢。”真正離開紫禁城遠行過的皇帝隻有世廟嘉靖,不過他是回去修繕陵寢,不算遊玩。

朱慈烺知道父親的文青病又犯了,道:“兒臣不知內帑所積銀錢幾何。”

崇禎一滯,道:“朕也不知。且問了你母後再做計劃。”

朱慈烺隻得應諾。

得知要去江南遊玩,周皇後當然很是高興。然而作為天家的掌家人,她也清楚皇家內帑的根底。

光複神京以來,皇店大多都被裁撤,隻留下了寶和店。皇莊則被長子分給了各學校為學田校產,或是被女兒討去捐給了養濟院,僅剩下的田地大多在南海子,供宮中日常吃用都有些勉強。

不過寶和店看似什麼都不經營,每年收來的紅利卻越來越多。

從崇禎十九年的十萬餘兩。一直攀升到今年的百萬兩,而且還有繼續上揚的跡象。這是因為最初隻有火藥、鋼鐵等與軍工產業的收入,隨著路況改善,馬車收益日增,而且平板玻璃、鉛筆等商品的市場越來越大,獲利自然也就多了。

當然,大頭還是來源於南洋公司的分紅。

荷蘭人將台灣視作商業中轉站,朱慈烺卻知道台灣的甘蔗種植才是真正的經濟大殺器。原曆史時空中。荷蘭人要再過三年才能領悟的事,被朱慈烺提前上演。從福建移民去的漢人大量開墾甘蔗園。製造砂糖。而且榨過甘蔗汁的甘蔗渣可用來釀酒、造紙,都是大明迫切需要的商品。

這其中朱慈烺還提出了用炭過濾糖水脫色設想,製造品質上乘的白砂糖,這無疑為打開東南亞和日本市場做出了巨大貢獻。而且從東南亞獲得的印度香料,也為甘蔗酒精的再加工找到了新路:製造香水。

因為甘蔗酒(朗姆酒)的口味實在不為明人接受,所以目前甘蔗酒精大多被蒸餾成醫用酒精。從收益上而言比香水的利潤低得多。無論是國內市場還是國外市場,肯定是一個明顯的利潤增長點。

“現在內帑存銀一百三十萬兩有奇,總不能為了出去玩一趟就全部花完。”周後在統計了南幸所耗費用之後,略有遺憾道。

國變之前,李明睿勸皇帝南幸南京。卻因為花不起錢而作罷。那時候崇禎再不顧麵子,光是隨行人員的夥食他都承擔不起。

朱慈烺看了母後統計的表單,道:“護衛這一項需要二十萬兩,這是可以省下來的。”

“人吃馬嚼,兩千餘裏,怎麼省?”周後疑惑道:“難道不帶護衛?”

“調兩個師長途拉練,地方巡檢司沿途接受大閱便是了。”朱慈烺道:“這銀子在軍費裏已經花過了,總不成再花一遍。”

軍費裏本就有將士的生活費用以及作訓費用,如果從軍中將士的角度來看,無論是在軍營中訓練,還是搞長途奔襲拉練,都是一樣的,自然不可能問朝廷要雙薪和補助。

周後是個聰明人,抿嘴笑道:“你這不是占國家的便宜麼?”

“母後,雖說天家要公私分明,但聖天子終究是國家神魂所在。”朱慈烺道:“父皇到時候難免要去南京祭拜孝陵,所以這也不算是公器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