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這才覺得胸中寬解點了,哽咽著說了聲:“嗯。”
朱慈烺又把自己的帕子給她擦眼淚,這才繼續往前走。今日是在後果園裏賞桂品果,崇禎特意要讓朱慈烺勞逸結合,不許他請假。朱慈烺在京中時間長了,積累下來的事一樁樁理順,倒也的確空閑下來,有更多的時間學習大明係統的物理、化學。
現在他已經學會了大明拚音,總算查字典是沒問題了。
崇禎見到兒子帶著兒媳、孫子過來,心懷大暢。尤其最近通政司送上來的題奏都是好事,一時間仿佛海晏天青,盛世在即,自然心情舒暢,整日裏都是喜笑顏開。在崇禎看來,自己隻要能夠維持這個狀態,將皇帝的寶座傳下去,也就可以安心地當太上皇了。
周後和張後卻發現皇太子妃臉上有淚痕,眼睛紅腫,大為詫異。她們都是頂知道“春哥兒”脾性的,極罕見有發火的時候,凡事都知克製。那除了春哥兒還有誰能讓皇太子妃哭成這樣?
“是家裏有什麼事?”周後拉過兒媳,低聲垂問。
段氏連忙搖頭,略帶幽怨地看了一眼皇太子。
朱慈烺撇了撇嘴,轉過頭去裝作沒看到。
周後也看了一眼兒子。這一看卻看到個完人,不可能有任何差錯,便勸兒媳道:“都已經為人母親了,怎能使小性子呢?大小事且順著夫君的意才是和家之道啊。”
段氏聽了更覺委屈,隻好點了點頭。
“母後,”朱慈烺上去解圍道,“她是被自己寫的字醜哭的,沒甚大事。”
周後和張後失聲笑了起來,就連段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的醜字我還留著呢!”周後佯嗔,瞪了兒子一眼,也算是安慰了兒媳。
段氏也頗為詫異,道:“小爺也寫過醜字?”
崇禎也忍不住笑道:“那時候剛剛提筆,歪歪扭扭,簡直不堪入目。本是要燒掉的,中宮不肯,定要留著給子孫看。”
“還請父皇陛下下旨,兒臣三歲之前的書作皆封入內庫,永世不得開啟。”朱慈烺故作正經地開玩笑道。
“朕的旨意管不到中宮頭上,你求錯人了。”崇禎撫須大笑。
周後開懷大笑,道:“看你不來求我?”
朱慈烺隻好上前叫了一聲“娘”,作央求狀,讓帝後、張後、太子妃笑得前仰後合。
崇禎笑了片刻,突然停了下來,歎聲道:“我家終能得享天倫之樂,隻是親藩零落,讓人唏噓呀。”他想到此番國內,好多個藩國都因為子嗣斷絕而除國,不由悲從中來。尤其是瑞王國,本是神宗庶五子,與帝室親緣極近,也被張獻忠殺絕了。
朱慈烺也沉默下來。他很難理解父親的親情觀念從何而來。那些親王沒一個是他見過的。現在血緣最近的福藩,乃是神卯孫,在崇禎二十年前根本就沒與皇帝見過一麵。他諸藩血緣關係則更遠。
“朕聽說,荊王薨了兩年,其子尚不能襲封,不知是有何曲折?”崇禎問道。
荊王一係是仁宗第六子,傳到如今比帝係還多一代。關於荊王藩的襲封問題,宗人府這兩個月一直在報上來,最嚴重的一次是說若再不讓荊王世子襲封,世子就要餓死了。
當然,朱慈烺是不可能相信這種誇張之詞的。
“的確是兒臣壓了壓。”朱慈烺坦誠道。
“荊王係有失節之處?”周後也問道。
朱慈烺看到張後也十分關注,知道這是家事,自己貿然處置已經是侵犯了大人的權威。不過天家無私事,說是家事,一樣是國家大事。
有了理論支持,朱慈烺也有了底氣,道:“父皇,母後,皇伯母。”他頓了頓,又道:“藩國耗費之巨,於國之害盡明於世。所以兒臣是想變更祖製,隻封賢王,凡是不肖祖宗者,不予分封。”
崇禎一時無言以對。他知道藩王對朝廷財政的消耗之大已經到了不得不正視的時候,也知道以現在的幸存宗藩數量,不出兩百年,同樣的問題還要再次上演。但照皇太子說的隻封賢王,這就有些困難了。
關鍵一點:你如何知道誰賢誰不肖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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