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佰十章 宣威布德民大悅(十一)(2 / 2)

朱慈烺之所以選在鳳陽而不是南京,正是打算由簡入難。鳳陽本不是富庶之地,又常受黃淮水患的滋擾,近百年來沒有出過真正的豪強大族。朱慈烺打算從北京走陸路南下,正可以沿途考察北方宗族勢力,並且視察民生恢複情況。

隨著消息的傳發,都察院又因此發起了沿途州縣官吏清查運動;吏部也提前派人進行考成,算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朱慈烺沒有耽擱,既然決定要走,當天晚上通知了陸素瑤,讓她安排人手先行南下,準備行轅。至於巡陵的聖旨也是立等可取,並不耽擱時間。蕭陌親自帶領第一師侍衛南下,京畿外圍防禦圈交給了第三師和騎兵師。

錦衣衛任務最重,徐惇當夜就趕往塞外,布置針對蒙滿韃虜的情報警戒線,以免太子前腳走他們後腳來。一方麵又要派出隨同朱慈烺南下的南鎮撫司的大漢將軍,非但要樣子好看,還得能保護得了太子的安危。他一直想將閔子若的貼身侍衛隊收入錦衣衛中,但皇太子對此並不看好。

東廠自然也不能落在人後,更是全體發動,將皇太子途徑的所有驛站、村落都放在了監控之中。

第三天,朱慈烺準備出發的當天,陸素瑤拿到通政司轉進來的《家國天下四方之一元法》,這封題目大得嚇人的奏疏裏封皮上貼著內閣的票擬,寫得倒是簡單,隻有幾個關鍵詞:宗法、鄉約、國法、四夷法。最後注明是來自大理寺。

陸素瑤隻看到“宗法”兩個字,就想起了皇太子殿下那一篇“宗”字小楷,心中一動,將這奏疏放在了最上麵。

朱慈烺看到這奏疏的時候還以為是李明睿有了想法,展開一看卻是個叫馮元輝的大理寺寺丞所呈。

從行文上看,這個寺丞讀書不多,一個簡單的典故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偏自己囉嗦一堆,又是“甲乙”又是“假設”。

不過細細看下去,朱慈烺的眉頭卻展開了。

雖然文辭不佳,但是這寺丞對於宗族、宗法卻的確有著不淺的認識和思考。在這個時代,能夠認識到宗族對國法抵觸的人絕對不多,即便是李明睿,對此認識也沒他深入。更何況這個馮元輝還能將這種抵觸上升到意識形態層麵,認為約束子弟固守農耕,對當前的大明並不利。

大明已經到了需要更多人口參與自由流動,成為雇傭工人的階段。

這個論斷比朱慈烺大膽得多,因為不輕動宗族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流民的無節製產生,薄弱的大明工商業能否消化得了那麼多人口。在沒有經過經濟普查之前,朱慈烺並不敢輕易靠腦補來做出定論。

“讓這個人來見我。”朱慈烺說道,旋即看到座鍾上的時間已經該出發了。他又補了一句:“直接帶他上我的馬車。”

陸素瑤點頭稱是,一邊派人去找這個大理寺的馮元輝,一邊命人速度將皇太子的馬車換成接見專用馬車。雖然從外形上看,兩種馬車並無區別,但是內部的座椅布局卻是如同一個小客堂,皇太子居中坐,可以直麵看到車廂兩旁客座的臣下。

馮元輝在向李明睿毛遂自薦失敗之後,回到住所寫下了這本《家國天下四方之一元法》的奏疏。他在大理寺這段時間,從基層到寺署,經曆了司法實務和立法準備的不同環節,心中早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浮動。

這回皇太子問“宗族宗法”,看似針對的隻是幾個小問題,然而背後隱藏著的卻是皇太子想以一部國法控製整個大明的希望。這才是馮元輝有底氣站在李明睿麵前的原因,也是他不舍得通過李明睿轉達的原因——也無法轉達清楚,很多話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把握了這個核心,馮元輝再反向推衍,從家國寫到了天下四方,無意中突破了國內法的範疇,進入國際法領域。這方麵他隻是憑著本能,以及曆代文人喜好的豪言壯語,為未來的國際規則描繪出一副以大明為主體,天下四方為附翼的藍圖。

非但是朱慈烺,就是馮元輝自己對後麵這部分也不怎麼看重,兩人都將焦點放在了前麵宗族宗法的部分。誰都不知道,這篇奏疏後來出了刪節版本,刪去的是宗族部分,節選的則是大明法對天下四方的適用,則成了法學生必讀文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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