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八章 宣威布德民大悅(九)(1 / 3)

“卑職請求麵見皇太子。”馮元輝見了李明睿,毫不客氣地提出了要求。

李明睿對這訟棍越發厭惡起來。要不是自己實在想不出該如何處理宗族方麵的問題,這訟棍就是想見自己一麵都不能夠!此刻竟然敢辣氣壯地要見皇太子,真是癡人說夢!

“空口白牙就要見皇太子殿下,你以為本官會如此孟浪麼。”李明睿好整以暇,冷冷地看著馮元輝。

“如今大理寺上上下下能理好宗族宗法之事的,恐怕除了卑職,再難找出第二個。”馮元輝自信滿滿道。

李明睿很想怒斥一聲“笑話”。

大理寺上上下下五七十人,難道就沒個對宗族方麵有想法的人?

何況誰家沒有宗族?隻不過有大有小罷了。

“太虛公,他們的年紀不過二十上下,知道什麼叫家?什麼叫族?什麼叫宗?”馮元輝自來熟一般笑道:“公在朝為官數十年,多久不曾回鄉了?族中往來除了書信和子弟,可還有何印象麼?公可知道今年貴宗為了田中引流,是否與鄰族私鬥?宗族小輩是否拿著您的拜帖在縣裏走動?”

李明睿不得不承認,遠離宗族的確是整個官僚集團的問題所在。

進入城市之後,宗族的力量就被削弱了許多。盡管許多人會在逢年過節時回鄉祭祖,但如果隻是升鬥小民,宗族也不會太過在意,兩者就更像是走親戚一般,各盡人事。

至於在城裏為官為吏的公家人,他們對於宗族而言是保護傘,是財神爺,隻管照拂族裏不受強權欺壓。捐錢捐物幫襯族中公益:諸如修建祠堂、擴展祭田、興辦宗學,再不濟也要為社學裏延請的先生送點束脩。

宗族隻有對仍舊生活在農村的族人有巨大的影響力,簡直就像朝廷一般。又因為華夏有恥訟的傳統,宗族本身就具有調解糾紛,甚至裁決審判的作用。在南方許多交通不便的地方,甚至還會動用私刑。

或許有人覺得這樣的宗族要他有什麼用處?

大致可以從虛實兩個方麵來說。

虛的一麵有個前提。便是知道何謂宗族。

祖先宗親之族謂之宗族!

人人心中都有對生後世界的畏懼和憧憬。

因為這份畏懼和憧憬,華夏先民就產生了祖先崇拜:死後自己的神位被放入祠堂,接受子孫香火祭祀,由此才能徹底完成從人到神的轉變,成為庇護後人的“祖宗之靈”。隻要香火不絕,自然神靈不昧。而子孫又是自己的血脈延綿,故而雖死猶生,薪盡火傳。如此想想,也就能夠最大限度“樂生而不惡死”了。

所以說。祖先崇拜就是華夏先民的精神寄托,就是華夏的信仰(注一)。

在另一個時空中,某些人極端地認為華夏沒有信仰,故而見佛拜佛、見鬼拜鬼。其實不過是拾利瑪竇的牙慧。利瑪竇進入大明傳教之後,提出華夏祖先崇拜不是信仰的論調,正是為了給基督耶穌騰出位置,實際上卻不被耶穌會主流思想認可(注二)。若是細細想來,利瑪竇顯然更為狡猾。

在實的一麵:宗族在私鬥時就是一個軍事決策機構。

華夏的私鬥不是泰西騎士的決鬥。也不是三三兩兩打成一團。而是以家族為單位,以生產工具為武器的小型戰爭。當年戚繼光以為浙兵不堪用。想選用北兵,後來見識了義烏礦工的私鬥,徹底改變了觀念,取義烏壯士為兵,最終造就了一支震古爍今的強軍。

卻說私鬥的產生原因很多,最普遍的就是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