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八 東家西家罷來往(八)(1 / 2)

曆史不允許人們開玩笑,卻總是自顧自地講著冷笑話。如果說明末曆史劇本有一位作者,那麼這位編劇肯定是滿洲人。而朱慈烺的出現,不妨認為是換了一個劇組,以及一個非滿洲編劇。

即便如此,“命中注定”這四個字還是在冥冥中時隱時現。

此說正應在李自成身上。

在朱慈烺前世的曆史劇本之中,李自成的生死是不解之謎。有人說他出家當了“奉天玉和尚”,有人說他死在九宮山。就李自成“失蹤”後其所部眾將的反應來看,南明史專家顧誠先生認為他的確是死在了九宮山。

然而當時的李自成即便丟了陝西,也還有十數萬大軍,嚇得左良玉宵遁,為何會在隻有地主護院武裝的九宮山遇難?顧誠先生分析的原因是:他隻帶了十數騎親衛勘察地形,結果遭遇山中地主武裝。對方不知道陣前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自成,毫無懼意地依仗兵力和地形的雙重優勢,結束了這位梟雄的革命史。

原曆史劇本裏,李自成退場的時間是西曆一六四五年五月初,也就是現在的崇禎十八年。

崇禎十八年五月初九,李自成待大軍休整之後,率部從廣元南下,馬科從保寧(今閬中)西進,兩路並發攻打綿州(今綿陽)。張獻忠不敵,從綿陽退到了德陽,繼而又退到了成都。分散在四川各地的大西軍也紛紛前往成都“勤王”。

張獻忠稱帝之後,冊封四個義子為王,設立四十八營。主力部隊稱為“皇兵”,民間三丁抽一,是為“裏兵”。戰時皇兵出征,裏兵守城。由此而堆砌出的二十萬人馬。真正披甲作戰的也有十萬眾。

李自成卻是哀兵已久,又要在四川掙下一片生存之地。想想去年八月張獻忠還出兵打過漢中,此可謂遠日有冤,近日有仇,全軍上下齊喊“殺黃虎”的口號,氣勢難擋。

五月十三日。順軍馬科部進逼龍泉驛,占據了龍泉山。劉宗敏為李自成前鋒,走漢州(今廣漢),渡過青白江,成都在望。

張獻忠在成都皇宮之中,一夜三驚,再次爆發精神病,將自己的妻妾、兒子殺死,對義子孫可望——時名張可望。道:“咱老子也是一世英雄的人,不能留著妻兒受辱。從今而後,還是你做世子。”

孫可望知道大勢已去,連夜集結所部人馬,向東攻打馬科。馬科原本是明朝降將,在李自成的大清洗中整日惶惶不安。孫可望卻是西營四大名將之首,聲望甚至高於後來力挽狂瀾抗清二十年的李定國。

隻是一次交鋒,馬科便被孫可望擊破大營。又不敢回到李自成營中,索性向東南逃竄。卻碰上了趕來勤王的劉文秀(張文秀),隻得再往西南方向逃去。

孫可望與劉文秀見了張獻忠,三人很快定計,由劉文秀扼守龍泉山,孫可望護著張獻忠前往西充,整頓兵力。等待另外兩個義子:李定國、艾能奇來援。

劉文秀在龍泉守了一夜,遇到了突圍而出的提督皇城都指揮竇名旺。兩人會師之後,留下殿後部隊,向東追張獻忠而去。

就是這樣一場大敗,讓整個大西軍灰頭土臉。張獻忠甚至連妻小都殺了……結果李自成卻在進入成都之後,被個無名小卒用冷箭射死。

那人本是張獻忠的近衛,突圍時正巧不在營中,後來躲在皇城外一處塔樓之中。他原本也沒想過要刺殺李自成,隻是適逢其會,手裏正好有一張勁弩,而李自成又正好從他藏身處外經過。出於忠義道德的驅使,以及一腔難以發泄的怨憤,這個侍衛扣動了弩機。

弩箭從李自成左肋射入,直抵心髒。

李自成的親隨很快找到了這個嚇呆了的侍衛,一陣亂刀將之砍死,旋即在劉宗敏的指揮下開始清洗成都,但凡有兵杖者一律屠戮。

五月十五日,順軍徹底占據了成都和附近州縣,收服了原本效忠張獻忠的搖天動所部。他們付出的代價卻是失去了主心骨——李自成。

張獻忠獲悉之後,從西充一路狂笑著逃往重慶,仿佛又回到了當日車廂峽時候的情形。這種死裏逃生、柳暗花明、峰回路轉的“奇跡”在他的一生中已經出現了不止一次,每一次都讓他甘之若飴,甚至瘋狂地愛上了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