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 隴山高處愁西望(三)(1 / 2)

“老仙長好身手。”朱慈烺由衷讚道。他見識了閔展煉的功夫,才知道武家一脈代代有傳。隻不過是上陣殺敵留下的訣竅,並非後世家想象得飛簷走壁、行俠仗義。

如今見了這老道人,養生有術,身形矯健,肯定也是有來頭的。

閔子若卻是如臨大敵的模樣,與那老道雲淡風輕一比,已然落了下風。

“貧道郭靜中,見過官人。”那道士微微欠身,算是行禮。

朱慈烺微微仰首,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還陽先生。”

郭靜中麵露詫異之色,道:“官人聽聞過貧道賤號?”

“嗬嗬,”朱慈烺笑道,“敢問一聲,先生可有一名弟子,乃是晉中名士,姓傅名山的?”

郭靜中了然道:“原來官人是聽說過小徒之名,如此真是沾了他的光啊,嗬嗬嗬。”

傅山傅青主,道名真山。按照全真龍門“道德通玄靜,真常守太清”字派排序下來,正是第六代弟子。雖然傅山以醫術聞名,後人稱為“醫聖”,但此時的傅山應該是剛剛接觸醫學。而傳授傅山醫學、劍法的明師,便是這位還陽子郭靜中。

郭靜中本人名聲不顯,卻能在明亡之後仍舊奔波在反清複明的秘密戰線中,八十高齡還策動起義,也是一代奇人。

“先生是要往河南去?”朱慈烺問道。

“不然,”郭靜中端起熱水輕輕抿了一口,“貧道正是為官人而來。”

朱慈烺知道郭靜中的立場和底細,當然不用擔心他來暗算自己。他笑道:“不知小子可有何事能為先生效力?”

“不敢當。”郭靜中欠了欠身,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雙手奉上。

閔子若這樣去取。朱慈烺已經一抬手取了過來,自顧自打開錦囊,抽出裏麵的帛書。唐朝時候還是帛紙兼用,到了宋朝已經很少有人寫帛書了。眼前這條白絹上密密麻麻寫了蠅頭小楷,倒是正兒八經的帛書,想來是一者表示尊重。二者避免紙張毀損。

朱慈烺一抖帛書,從頭讀了下來,心中頓起波瀾。

這封帛書卻是現在據守平陽、蒲州兩府的闖軍大將,綿侯袁宗第寫來的。

李自成入北京的時候,袁宗第正在湖廣與白旺打左良玉。左良玉是養寇自重,並非不會打仗。而白旺這個豬一樣的隊友的確太拖後腿,以至於袁宗第也是束手無策,後來得聞“皇帝”兵敗一片石,便匆匆帶了五六萬人北上勤王。才走到平陽就得到了大順放棄北京的消息,順便就在平陽一代駐紮下來,作為抵抗清軍吞並山西的屏障。

平陽、蒲州位於晉西南。尤其是平陽府,位於呂梁山與太行山之間,易守難攻。蒲州西有大河,東麵有王屋山,東南有中條山,也是不易攻取。人說山西“表裏山河”。在這兩府地方的確也是大山大河為屏藩。

現在李自成連陝西都放棄了,朱慈烺又一舉收複了河南。袁宗第西麵有吳三桂、三順王;北麵是孟喬芳、葉臣。聽說多鐸、阿濟格也即將率兵趕到;東麵是老對頭牛成虎。這真是被圍得徹徹底底,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了。

更糟糕的是,袁宗第手下隻有五六萬人,糧食輜重嚴重不足,眼看到了青黃不接時節,更無處收羅軍糧。這時候別說拚命抵抗。就是清軍不打來,順軍的軍心也會潰散。而且要不是左光先在太原府威脅孟喬芳,清軍早就已經南下平陽了,還會等到現在?

“所以綿侯的確是走投無路了。”朱慈烺讀完帛書,望向郭靜中道:“原來先生是來為闖賊做說客的?”

郭靜中麵不改色。道:“老道並非為闖賊做說客,而是為大明省兵力。”他道:“袁宗第手下仍有五萬之眾,大多是百戰之餘。困獸猶鬥,況人乎?”見朱慈烺麵無波瀾,郭靜中繼續道:“更何況現在清軍怕官兵掩殺其後路,而官兵又怕出兵平陽,讓清軍白占便宜,所以殿下說綿侯走投無路,貧道並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