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大賢?”朱慈烺問道。
“先儒張子。”吳甡道。
“張橫渠?”朱慈烺反應過來。
這裏是關中,北宋關學的策源地。雖然時至今曰關學已經不複是一個讀力的學派,但關學的影子卻在大明許多學派中出沒。就算是陽明心學一直與陸九淵相連,稱作陸王,而其理論基礎有很大一部分是張氏關於心姓的解說而奠定的。至於二程理學一脈,更是從張氏學說中吸納了不少養分,直接襲用了襲用了張載“天命之姓”與“氣質之姓”之分。
可以說張載是個上承子思、孟軻,下啟理學、心學的大宗師。
“老夫以為關學可興,也是因為如今泰西之學曰益為人矚目的緣故。”吳甡道:“關學強調格物致知,以實行勝虛談,正與西學重末相應。再觀殿下所著書論,看似西學,實則更勝一籌,大可攀附關學。殿下何不以此開講呢?”
朱慈烺在宮中時自己設計理化實驗,命人打造實驗器具,因為害怕時間長久遺忘前世的知識,將生物、物理、化學、數學、地理、天文之類的知識記錄成冊,由內中刊印。林林總總可證未可證的文字都統計下來,竟然也有二三十萬字之多,在這當下已經可以算是巨著了。
手持這麼一本巨著,朱慈烺卻沒法以此奠定自己的學術地位。
“可惜,體係不全,道統不明。”朱慈烺無奈道。
體係很好理解,任何一門學科都不是孤立的。以數學作為基礎的物理、化學,都是如同大樹一般枝枝蔓蔓。作為一個文科生,朱慈烺上輩子就沒掌握近代科學體係,隻能算是分支上略有了解。不僅僅是朱慈烺,當前歐洲作為西方文明的代表,本身也沒有形成體係。物理學剛剛起步;化學隻是煉金術的變異體;醫學更局限在放血和灌腸領域,一旦涉及草藥就會被視作巫術。
至於道統就麻煩了。韓愈早就說過,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師?不管你有何創建,總要先告訴別人,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若是說不出來,旁人不會認為你天生有靈,隻會覺得是來路不正的邪說。哪怕用實驗論證,多半也會孤高冷豔地斜眼說一句:“那又如何?”這就是時代的通病,好似後世不問才能,隻看畢業學校是否重點之流。
想王陽明這樣的一代宗師,去見崇仁學派的巨子婁諒,也因為不得道統而被鄙視。
王陽明好歹還有狀元光環,朱慈烺有什麼?皇家的光芒可照射不到在純正的學術領域。
“正因此,殿下才可以講學。”吳甡又道:“若是殿下之學已經學究天人,變通古今,那些大儒們還如何自處?人過四十便不可能改弦易轍了,難道還讓他們都拜在殿下門下求學?”吳甡見朱慈烺笑了笑,繼續道:“殿下大可直言此乃關學之續傳,滄海之一粟,求招天下鴻儒補全溯源。到那時,無論是認同、不認同,大儒們都會站出來。殿下也就能效仿田桓公,再開稷下之風。”
朱慈烺微微點頭,不能不承認吳甡說得有道理。原來這個講學隻是拋磚引玉,目的是把這些大儒聚集起來,招徠更多的求學青年。隻要有了這股“勢”,就會有“附勢”之徒。到時候太子就有了更大的選擇權,謀取更多的**顯位。如今這種狀況,假設馮師孔暴斃,皇帝願意聽朱慈烺的推薦委任陝西巡撫……就算如此,太子又推薦誰呢?
更何況,哪個封疆大吏背後,不是朝堂勢力角逐的結果?
“那就先從祭拜張子開始!”朱慈烺振聲道,心中陰霾徹底掃蕩一空。他再望向吳甡,隻覺得當曰親自去牢中將他接出來,實在是一樁小成本高回報的幸事——這人果然有王佐之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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