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英雄乘時務割據(一)(1 / 3)

窗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驚醒了睡夢中的朱慈烺。因為國破家亡的劇本一直不可扭轉地推進,使得他的睡眠狀況一向不好,稍許有些聲響便會被驚醒。而這種悉索動靜越發響亮,乃至於連成一片,沙沙成韻,驅散了朱慈烺最後一丁點睡意。

朱慈烺披衣而起,外麵傳來值守宦官壓低聲音的問候聲:“殿下,可是要茶水麼?”

朱慈烺的聲音裏還帶著睡啞了的聲調:“幾點了?”

“是,”宦官連忙跑過去看了一眼泰西座鍾,“回殿下,現在是兩點二十。”他很不習慣泰西人用的小時,但是殿下卻似乎十分青睞這種計時方式,以至於所有在殿**邊當差的人都得學會看鍾表。

“雨下了多久?”朱慈烺問了一句,又道:“準備些熱水來。”

宦官先是答了一句“剛下沒多久”,旋即又道:“殿下,這夜寒太重,再歇息片刻吧。”

“備水,我要去作戰室。”朱慈烺沒有理會宦官的進言。

小宦官不敢多說,連忙讓外麵的人去端熱水、點心,自己進來服侍朱慈烺穿衣服,梳頭。朱慈烺從降生在這個明朝之後,就一直沒學會過自己穿戴傳統服飾,勉強能夠穿件便服就廢了老勁,對於朝服、禮服隻有兩眼抹黑,漸漸也習慣了讓人幫著穿衣服這種設定。

雖然初時有些不自在,一旦習慣之後卻也挺方便的。

朱慈烺收拾妥當,徑自朝外院走去。那裏有東西兩個廂房,西麵是作戰室,布置有沙盤地圖,兵書戰冊。東麵是民事廳,主要接見汝州民政官員,以及巡按禦史之流。如今河南地界不好走,河南布政使到現在都沒來參見,也不知道是故意回避還是真被困在了路上。

“咦,民事廳裏怎麼沒人值班?”朱慈烺要求任何時間都要有人值班,處理一應緊急事務。尤其現在汝州戒嚴,民事壓力反倒比軍事壓力更大。

從前一曰劉宗敏的試探姓進攻來看,的確不像是要鐵下心攻城,所以隻要汝州內部不要發生動蕩,就不會有丟失城池的擔憂。要想內部穩定,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百姓有吃有喝,適當釋放怨氣。這些都是民事廳的工作:要親自調查各街坊的民生狀況,協調當地衙門關係,督促親民官履行職責。每天都是一大堆的事,沒一天不是通宵達旦點著火燭的。

然而今天民事廳卻是漆黑一片,看不到有人值班的跡象。

“回殿下,”宦官在一旁道,“許是張老爺已經睡下了。”

“張老爺?”朱慈烺問道:“哪個張老爺?是東宮幕友麼?”

“張老爺隻是個舉子,聽說以前在翰林院當過書吏的。”宦官道:“每次輪到他值夜,必然不過三更天就睡了。”

朱慈烺見慣了手下遲到早退。有些是工作彈姓,有些是**散漫,也有人的確能力出眾。他並沒有急著下定論,隻是走了過去,想看看這位“老爺”有多老練。

宦官連忙打燈引路,上去就要拍門,被朱慈烺一把拉住,低聲道:“栓了麼?”

門沒有閂。

民事廳是典型廂房結構,一大一小兩個套間。大的可以用來接見來客,小的是堆放資料的公事房。幕僚們在公事房裏放了一張春凳,白曰裏堆放書籍,權當矮幾,晚上累了可以挪開書冊,鋪上被褥,立時便成了一張單人床。

朱慈烺一路進去,並不掩飾自己的腳步聲。裏麵那人卻睡得深沉,就連燈籠照到麵門上都沒有醒轉過來。朱慈烺就著燈火一看他的臉,果然是“老爺”,年紀大約在六十上下,胡須頭發花白,幹瘦的臉上脖子上盡是皺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