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 男兒賭勝馬蹄下(二)(2 / 3)

原來如此……劉宗敏暗道。

“先生帶了誰來?”劉宗敏問道。

“一個很熟悉皇太子的人。”牛金星自己在座上坐了,絲毫不客氣:“這回隻要打下汝州城,不怕他們演一出狸貓換太子。”

“人呢?”劉宗敏不喜歡文士賣關子,追問道。

“我馬快,他還在後麵。”牛金星抿了抿嘴:“有熱茶麼?來一碗。”

劉宗敏揮了揮手,命人去給牛金星倒茶。既然元帥有令,那也就省得糾結了,直接攻打汝州。不過汝陽在汝州西北,既然屯了重兵就得小心自己後路,還是得派出人馬佯攻牽製。劉宗敏尚未走到地圖前,腦中已經閃過了好幾個手下將領的名號,以及各路兵馬的調動路線。

……

“打仗就是個熟練活。”朱慈烺道:“多打幾次,見識多了,水平就上去了。凡事預則立,隻要有了預備,按部就班誰能打你個措手不及?兵法有雲:無邀正正之旗,勿擊堂堂之陣。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我軍旗幟齊整,陣型堂皇,自然所向披靡,無人能敵。”

陳德跟在朱慈烺身邊,嘴裏應道:“殿下所言甚是。”雖然口吻誠懇,但他的心卻在東宮侍衛營的軍容上。他知道這支侍衛營隻是為了保護殿下的安全,好像在京師曾幫著兵馬司和錦衣衛防製疫情,沒上過戰場。可這些兵卒軍士身上又分明飄散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絕對是見過血的人。

莫非殿下找了一群悍匪當自己的侍衛?若是某些特立獨行的督撫未必不可能,但皇太子是何等身份,怎麼會冒這等風險?就算太子自己樂意,東宮僚屬、朝中百官也不會讓他如此胡來。

陳德從侍衛營的軍容上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太子殿下是在表明自己的軍事思想。他旋即應道:“殿下此言甚得兵法要旨。”這是點題套路,先捧一捧上司總是正確的。陳德想了想又道:“無論是戚武毅,還是俞武襄,都講究堂堂之陣,可見用兵大家所見略同。”

戚繼光與俞大猷時人稱之為“俞龍戚虎”,是大明嘉靖的兩位軍神之一,與戚繼光一樣戰無不勝攻無不取。他所編寫的《兵法發微》、《廣西選鋒兵**法》、《大同鎮兵車**法》都是朱慈烺案頭的常備書。尤其是《**法》,在朱慈烺看來是更貼近於後世《**典》的規則姓兵書。

“俞武襄的確也是不世出的名將。”朱慈烺矜持地讚了一聲。依照當今這個社會的慣姓,皇太子任何一句無心的褒貶都很可能成為蓋棺定論,或是朝廷的風向,這讓朱慈烺已經養成了謹言慎行的習慣。

尤其是俞大猷不同於戚繼光。

戚繼光一生沒有汙點,可以說是大明朝的高大全典型,能征善戰會做人,最終毫無爭議地晉升為民族英雄。俞大猷卻曾因胡宗憲受到牽連,全靠時任錦衣衛指揮使陸炳向嚴嵩行賄才得以釋放。晚年更是起起落落,功高難賞,最終鬱鬱寡歡而卒,身後令名也不如戚繼光那般振聾發聵。

“卻如殿下所言,”陳德微微搖頭道,“可惜當世再難見俞龍戚虎這般的名將,否則如何能讓跳梁小醜猖獗如斯。”

朱慈烺忍不住輕笑道:“就算是這二位名將死而複蘇,也未必有扶大廈之將傾的本事。”

陳德不解地望向朱慈烺。

朱慈烺頓了頓,道:“無論戚繼光還是俞大猷,都以保家安民為己任。立意崇高,著眼自在大局。然而我朝以文禦武,如胡宗憲、譚綸那般能容得下他們的督撫卻極少見。”說到這裏,朱慈烺腦中將崇禎以來的督撫紛紛過了一遍,發現唯一一個還算上得了台麵的卻是投降了滿清的洪承疇。

至於孫傳庭雖也是能吏,但要說獨當一麵的封疆大吏,他還有些不夠格——從富戶豪門挖銀子,必須要做得幹淨不讓人說閑話,否則就是飲鴆止渴,自損根基。就如朱慈烺滅成國公滿門,就算別人看出來又如何?有證據麼?孫傳庭“虐民”還未必是真的呢,卻鬧得滿城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