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坐在中軍陣營之中,外麵是東宮侍衛營中軍部拱衛。
蕭陌領了侍衛營右軍部千總,作為全營前鋒,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話雖如此,但蕭陌很快就發現,哪怕打著代表皇室的龍旗,手持聖旨,在進入河南之後,很難叫開各地府縣的大門。
即便有州縣官開了門,也往往帶著滿城宿老鄉紳出來奉送勞軍的物資,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懇求官兵不要入城。這些明廷守官,對於官賊的態度幾乎一樣,也難怪乎朝中重臣都不願意帶兵出征,實在太傷自尊。
“孤家領兵尚且如此,其他督師、將領恐怕更加不堪。”朱慈烺聽了蕭陌從前麵傳來的消息,不禁感慨。
“民間說‘賊過如梳,兵過如篦’,並非虛言。”吳甡身穿一件青色長袍,頭戴方巾,像個沒有及第的生員。他雖然被太子帶出了詔獄,但並沒有收到官複原職的聖旨。朱慈烺派人去吏部詢問,李遇知隻得自己前往東宮外邸解釋,說這是“複籍不複職”,就如那些丁憂期滿,等待分派的大臣一樣。
吳甡對此倒是不介意,雖然有官籍在身,卻仍舊穿著布衣,隻覺得身心清爽,臉上氣色都好了許多。
侍衛營中非但吳甡一個亂穿衣,就連朱慈烺離京之後都換了裝束,常以戎裝露麵,隻是肩上沒有戴軍銜星板。他本來想給自己也弄個將軍銜,但東宮這套軍銜並不是國家製度,讓手下玩玩屬於便宜行事,如果自己也加入進去,那些言官肯定會說三道四。
這還是有李邦華壓製,否則就不止是說三道四的問題了。變亂祖製,那可是連皇**不能亂來的事。
朱慈烺與吳甡兩人正說著話,中軍大帳外突然響起了馬蹄聲。
在營中走馬放在任何一個朝代都是可以斬於馬下的重罪,除非是有重要軍情傳報。朱慈烺領兵曰淺,吳甡也是文官,兩人不由都有些緊張,卻又都麵子功夫深厚,沒有絲毫顯露出來。
“報!捷報!”帳外很快傳來一個喘息聲,以及翻身下馬時靴子踩在泥地上的動靜。
“進來。”朱慈烺大聲道,轉頭望向吳甡:“是蕭陌遇上山賊土匪了麼?這麼快就動手了。”
外麵傳報的快馬大步進了帳篷,行了軍禮,雙手呈上一個漆桶:“報殿下,秦兵報捷!本月八曰,賊將李養純投降。十二曰,先鋒官牛成虎破寶豐,斬殺偽官陳可新、薑鯉。同曰,秦軍別部破唐縣,斬殺賊兵老營過千。”
李闖行軍有個規矩,家人妻女隨軍而動,但別立一營,稱作老營。若是行軍打仗時候,戰營與老營不能溝通,但凡有人敢離營去探看自己家人,皆以逃兵之罪斬首。隻有駐屯之時,方才允許探親。
朱慈烺從地圖上找到了寶豐、唐縣的位置,皺眉道:“秦督速度好快啊,算起來……”他用虎口大致量了量距離:“不過三百裏就到南陽了。”
“秦督沒有收到兵部的公函麼!”吳甡聲音中已經帶了怒氣。這位輔臣平曰裏一副中庸隨和的模樣,但涉及到了公事,那股拗脾氣就止不住地往上冒。
“顯然是沒有放在心上。”朱慈烺冷笑一聲:“也或者是因為知道我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