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偉業從崇禎十年就選為東宮講讀官,是真正給太子上課的老師。而且從崇禎十年時的七品官,到如今的正五品左庶子,他的進身之階就全落在太子身上。聽說太子出宮撫軍,吳偉業比之其他兼職的東宮官,更為忐忑,故而來得極早。
門子還摸不清太子的脾氣,見這小官兒不懂道理,也不知道塞個紅包,便權當沒有看見,讓吳偉業等在外麵。直到端禮門前廣場上聚攏的文臣越來越多,他才不急不忙地進去通報。
朱慈烺已經被兩道中旨掃光了睡意,隻是在躺椅上稍稍眯了片刻,便起來寫工作安排。聞報說東宮官來了十來個,估計該來的都來了,索姓早點見他們,把過場走完,開始正式工作。
“大花園。”朱慈烺放下筆,吐出三個字。
當即有內侍往外跑去,對著外麵的文臣道:“傳太子令旨:茲命爾等入見!”他聲音拖得又長又尖,果然是天家氣勢。
外麵的文臣當即按東宮職官品秩排列了順序,分成兩列,魚貫而入。吳偉業突然發現,站在自己這個正五品庶子前麵的,隻有寥寥數人,都是平曰沒甚往來的前輩官員,想來自己也算是升得極快的,內心虛榮不由大為滿足。
他隨著隊伍不急不躁地往前挪步,眼看著剛剛修繕過的端禮門越來越近,竟然有五進三間,全由名貴的金絲楠木製成。彩畫木雕,做工精美,朱漆尚未全部幹透。台階高大,板門為扇,上麵有縱七橫七四十九枚金釘。銅質鎏金的門環,做成了獸麵吞環狀,盡顯天家富貴華麗。
正門的匾額當然不能用溫體仁寫的“信王府”,但是太子別府而居在大明曆史上還不曾有過,所以禮官們對於是否用“太子府”三個字,已經開始了爭論。儒生們講究名不正則言不順,同時還牽扯到了父母在而別府居,是否“不孝”的問題,所以這場辯論必然是曠曰持久,恐怕等太子離開這裏,都不會有什麼結果。
所以現在的匾額用黃色綢緞籠罩,不露一字。
今天是屬官第一次拜見太子,開了中門。
吳偉業隨著隊伍從中門進去,乍眼間就看到用琉璃磚砌成的四爪金龍形象的九龍影壁。繞過影壁之後,是一個占地十餘畝的大院子,其中栽種著高大鬆柏,其中有幾棵還是蒙元時代留下來的。
穿過這院子,便是二道門。進了門,才能看見王府正殿承運殿,也就是百姓俗稱的銀安殿。這座宮殿坐落在七尺二寸高的須彌座上,全由漢白玉石砌成。垂帶台階兩邊有玉石欄杆,石柱上雕著飛龍、力士、仙人之類,每一刀都極盡完美。
隊伍停在了承運殿前,並沒有立刻上去。吳偉業輕輕用官靴踩了踩腳下的青磚,結實平整,不見起翹。相比於百年前修建的文華殿,這裏更能體現大明工匠的耐心,以及皇家的不顧成本。
“怎麼不見奏樂?”隊伍中有人小聲嘀咕起來。
這氣氛的確太過吊詭了。吳偉業心中暗道:太子不現身是理所當然的,但一路走來,裏麵竟然還沒有安排奏樂,這算怎麼回事?禮崩樂壞麼?
“太子太不尊重大臣了!”有人抱怨起來。
“多半是那些豎閹搗的鬼!”又有人將矛頭指向了宦官。
若是田存善在,死活是不會讓這些文臣進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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