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離雲國西部的烏涼沙漠,午時三刻,烈日正濃。
黃沙鎮裏,一個表情桀驁不馴的高瘦少年,站在空無一人的土街上茫然四顧。
少年腰間掛著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的玉石葫蘆,身後還牽著一匹發育不良,毛色駁雜的小黑馬。
少年名叫徐長安,來自沙漠外麵的雙門鎮大通商行。
徐長安是大通商行的一名編外人員,有“徐大掌櫃”、“徐漿糊”、“徐敗家”、“雙門鎮第一惡少”等諸多外號。
今日是大通商行一年一度的貨款催收日,徐長安受王掌櫃指派,前來黃沙鎮催收貨款。
徐長安是編外人員,平日裏囂張跋扈腦子又如漿糊一樣啥事都拎不清,按說王掌櫃是不會派他來收取貨款的。可正編的夥計學徒、臨櫃人員都被派到各處去了,唯有路途遙遠的黃沙鎮無人可派,於是王掌櫃才想起了編外夥計徐長安。
王掌櫃不指望也不相信徐長安能收回貨款,答應他若能收回三成貨款便升他為一錢坐店學徒的許諾,隨口一說而已。
王掌櫃的本意,是讓徐長安給黃沙鎮上的債務人們通一下氣,讓他們知道每年的這一天,大通商行都會派人下來收賬,大家把貨款都準備準備了。
等出去收賬的人回來,再派一個精幹人員前來收取。
經過大半日的奔波,一身塵土的徐長安終於牽著小黑馬來到了黃沙鎮。可讓他不解的是,黃沙鎮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家家戶戶更是房門緊閉,裏外靜悄悄的,連雞狗都沒有見到一隻。
剛開始徐長安還以為是鎮上的人知道自己要來收賬,都躲了起來。當他接連踢開幾家債務人的大門,把瓶瓶罐罐甚至夜壺都檢查過依然沒有看到一個人時,他才感覺事情有些麻煩。
……
此時,徐長安與小黑馬站在空無一人的黃沙鎮土街上,頭頂烈日,茫然四顧。
“小黑皮,你說鎮子的人都去哪裏了?這些孫子是不是在躲著他們的徐爺爺啊?”徐長安歪頭看著小黑馬,一本正經地問。
小黑馬耷拉著腦袋,沒有任何表示。
小黑馬是被大通商行淘汰的劣馬,瘦骨嶙峋的,怎麼也長不大。王掌櫃已經找過菜場屠夫,談妥了價格,這兩日屠夫就會過來將它牽走,殺了賣肉。
徐長安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太陽火辣辣的,刺得他睜不開眼。
“走,咱們去水蕩邊涼快涼快,老子喉嚨幹得都快冒煙了。”徐長安說罷,便牽著小黑馬往黃沙水蕩而去。
在沙漠裏,綠洲水蕩本就不多見,尤其像黃沙鎮這樣的水蕩子更是少之又少。黃沙鎮的人之所以在這裏聚居,就是因為這一蕩子數裏寬的水。
因此黃沙鎮也叫黃沙蕩。
徐長安邊走邊罵罵咧咧,詛咒黃沙鎮的人欠債不還,生兒子沒屁眼,生女兒找不到漢。還說等一下自己要在水蕩子裏拉一泡屎,讓鎮上的三百來口人都嚐嚐他的隔夜老稀飯。
可當徐長安牽著小黑馬來到水蕩邊時,卻傻眼了。
徐長安驚訝地發現,平日水草豐茂,魚蝦肥美的黃沙水蕩,竟然幹涸了。是的,徹底的幹涸了,水草早已死去多日,魚蝦也快變成了魚幹。
傻眼了半天,徐長安才岔岔道:“黃沙鎮這些狗日的真能喝,那麼大一蕩子水都被他們給喝沒了,難道他們都是水桶嗎?”
“小黑,這裏沒水了,咱們去老啞巴家,我讓老啞巴煮一大鍋的奶茶,給你喝個夠。”
……
在黃沙鎮,要說誰最低調,自然就是老啞巴了。老啞巴低調到讓鎮上的人忘了他是什麼時候來到黃沙鎮的,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眾人都叫他老啞巴。平日裏老啞巴都是獨來獨往,有人和他打呼,他也隻會咧嘴嘿嘿傻笑。
要是有人向黃沙鎮的居民打聽老啞巴的情況,鎮上的人肯定會想上小半天,然後一拍腦門道,哦!他是個老光棍。
大通商行的人每次來黃沙鎮派收貨,都會住在老啞巴的家裏,徐長安跟著派收貨的人來過幾次,對老啞巴最為熟悉。
每次來這裏,老啞巴給他們安排了房間後就不再來打擾,讓人有一種自己才是主人的感覺。當然,作為回報和照顧,啞巴老頭挖采到的藥草或在沙漠上撿到有價值的動物骨頭,他們都會給出最高的價格來收購。
可以說老啞巴家,就是大通商行在黃沙鎮的一個落腳點。
當徐長安來到老啞巴家時,發現門也是關著的。叫了半天沒看到老啞巴前來開門,徐長安火氣上來,抬起腳用力一踹,將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給踢了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