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車輛繞著小區轉了兩圈，終於尋到一個停車位。車後煙霧熄滅，駕駛位兩側車門打開，一大一小從車上下來，冷的嘶了一聲。
檀昊寧繞到後備箱，從裏麵拖出兩個淺灰色的行李箱和兩個彩色禮盒，箱子裏東西不少，輪子著地的瞬間明顯看見箱體像果凍一樣顫了兩下。
“兒子，來幫爸爸拖一個。”
瘦高白淨的男孩一直站在副駕駛門外，冷風吹的他發絲亂動，雪白的羽絨服拉鏈沒拉到頂，風直往脖子裏灌，從頭到腳都是一片冰涼。他一動不動，黑框眼鏡下靜靜的眼神像是悄然間蒙上了冬天的霧。
叫了一聲見人沒動，檀昊寧也不生氣，把兩隻行李箱內側挨在一起，兩個禮品盒的袋子貼在箱子欄杆上，用一隻手拖著往前走。
冰涼的小手被人溫熱的手握緊了，男孩低著頭，跟著走進小區。
“小舟，去了劉奶奶家要聽話，有什麼事就給爸爸打電話聽到沒？”
男孩點點頭。
“跟弟弟好好相處，凡事讓著他點，別跟弟弟吵架打架的。”
男孩又點點頭。
小區不大，濕答答的水泥路圍成一個圈，走完一圈也不過一點五公裏。
兩人徑直走到十棟大門口，檀昊寧從兜裏掏出鑰匙帶男孩進了樓棟，大門一關，堅硬的圍牆遮風擋雨，兩人立馬就感覺到了身體的回溫。
進入電梯，數字不快不慢的從一跳到七，最終穩穩停止在第八層。
迎麵，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大爺包裹嚴實，見到二人，笑著打了聲招呼。
“小檀啊，把孩子送過來了？”
“是”檀昊寧笑著回應，牽著孩子的手晃了晃“小舟，叫人。”
“陳爺爺好！”
“誒，你好”陳爺爺笑的慈祥“你叫什麼名字啊？”
“檀今舟。”
“幾歲了？”陳爺爺又問。
“十二歲。”檀今舟回答。
兩個大人寒暄了幾句，各自道別去向目的地。
腳步停在八杠三門前，牽著檀今舟的那隻手輕輕鬆開，而後抬起在門上敲了敲。
很快，門內一個年紀不算多大卻看著滄桑年邁的婦女開了門，此人正是劉芳芳，檀昊寧口中的劉奶奶。
手裏抱著的小娃娃正在吃一塊餅幹，一雙圓不溜秋的眼睛直直盯著來人。
“來就來，帶什麼禮。”劉芳芳說著，招呼著二人往裏走。
檀昊寧笑笑，推著檀今舟進了門。
“奶奶好！”檀今舟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劉芳芳疲憊的笑笑“小舟，沙發上坐。”
吃著餅幹的小娃娃也被放在了沙發上。
畢竟不是自己家，檀今舟有些拘束，坐在沙發上一動不敢動。
餘光裏，一旁的小娃娃一直好奇的打量他，跳下沙發從茶幾上的餅幹盒裏取出一塊遞給檀今舟“你吃一個。”
“不用。”
“你吃，好吃，你吃一個。”小男孩固執的把餅幹往檀今舟手裏塞，奶呼呼的說話聲也尖利了幾分。
檀今舟趕緊把餅幹接過來，生怕引起那頭兩位大人的注意。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小舟就麻煩您照顧了，他不聽話的話你該怎麼教育怎麼教育……”
“我跟小司一直是好兄弟，他人走了，他的兒子就是我兒子，你別操心錢……”
“飯我來不及吃了，我先走了，不然開會來不及。”
最後一句話，檀今舟聽的最清晰，他側過頭看著檀昊寧叫了聲爸。
“小舟，爸爸走了”檀昊寧說著，走上前來抱了他一下，聲音哽咽的囑咐“你懂事，聽奶奶的話，爸爸下次過來給你帶禮物。”
檀今舟說不出話，也哭不出來，他的眼淚早就在媽媽的葬禮上流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