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大公子若是再裝醉,那本宮就要叫人潑你茶了。”
沈姝玥手指尖撚著茶盞,似乎在仔細的觀察著杯身的花紋,又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蘭青依舊是站在她身邊,似乎打算隻要沈姝玥下了命令,就能立刻提著茶壺澆到薑錦書身上。
沈姝玥話音剛落,原本癱軟在軟榻上的人就睜開了眼,除了眼角還有些紅痕,那眼中哪裏還有一點醉意,清明直達眼底,聞言他抬眸看向坐在不遠處的沈姝玥。
沈姝玥坐的並不規矩,甚至有些隨意,但卻不會讓人覺得失禮,而是透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慵懶,她此時唇瓣掛著一抹淺淡的笑意,眼睛卻盯著薑錦書的方向。
“公主殿下。”
薑錦書也不再賴在軟榻上,他撐起身利索的站了起來,然後走到距離沈姝玥四五步遠的地方跪了下來,行了個大禮。
晚膳的時候敬來的酒大部分都被他的同窗好友擋了下來,剩下的以他的酒量也應付的來,更何況剛才一路迎著冷風過來,僅剩的那一點酒意早就散掉了。
見薑錦書不再借著酒勁賴在軟榻上,沈姝玥滿意一笑,她任由薑錦書跪在那裏,也不讓人起來。
薑錦書跪的筆挺,兩人都穿著喜服,還是內務府特意挑選的十分相配的一套,但此時一坐一跪,兩人表情都帶著疏離,竟在這喜房內有著說不出的違和感。
“薑大公子為何裝醉啊?可是不喜本公主?”
沈姝玥隨手把茶杯放回桌子上,然後用焐熱的手指一下一下輕點著額頭,麵露一絲困惑問道。
她本就極美,此時又穿著極豔麗的大紅色喜服,被蠟燭的光一晃,美目生韻,竟帶了點嬌嗔的意味。
即便薑錦書心中無意於沈姝玥,此刻也不得不承認,昭成公主堪為大梁美人之最,他也能感覺到沈姝玥也對他無意,卻不太懂沈姝玥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自然不是,公主千金貴體,受萬民愛戴。”
薑錦書回的認真,沈姝玥在他麵上打量一番,聽到他的話後沒忍住笑出聲。
薑錦書聽到聲音抬頭望去,沈姝玥麵上的笑意還沒消散,似是這答案十分合她的心意。
“讓薑大公子迎娶本宮也是委屈你了,本宮知你高中探花之位,本前途無量,卻因父皇賜下的一紙婚書便仕途斷絕,本宮若是你,也會心中不甘的。”
沈姝玥將話挑明,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但卻不會有人明說出來,尤其是薑家人,他們更不能提,隻能感恩戴德的接受皇家的賞賜。
若說最委屈的是誰,那除了薑錦書沈姝玥也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沈姝玥用手撐著下巴,看向薑錦書的目光卻沒了打趣,神態上帶了些認真。
她在宮中時不喜出門,對人也都和善好說話,所以即便她是這大梁現在唯一的嫡公主,眾人都覺得她是個好拿捏的。
但她此時雖還帶著笑意,卻並不讓人覺得親近,反而是有些壓力,薑錦書有些驚於她的變化,且那問話他確實不好回答,所以一時便沒有說話。
“可再不甘,薑公子也不該輕易涉及黨爭啊。”
聞言薑錦書眸色劇烈震動一下,又立刻掩飾下去,麵上還是那副溫潤的表情。
沈姝玥滿意的看著他的反應,雖然他已經掩飾的極快,但她一直盯著薑錦書的表情,所以沒有錯過這一瞬的變化。
“薑丞相為官二十七載,隻衷心於皇上,從不在任何事上有所偏頗,更不參與黨爭,這才在皇上心中有著超越其他大臣的信任,可薑大公子...”
沈姝玥語意未盡,用一根手指輕捋著鬢發,笑意盈盈的看著麵色已經麵色如常的薑錦書。
“公主說什麼,草民聽不懂。”
新婚之夜,一個自稱本宮,一個自稱草民,各懷心思的相互試探著,薑錦書不肯露出一絲破綻。
“六月二十七日,南城十三坊,繡春坊,徐九儒。”
沈姝玥朱唇輕啟,語氣就像隨口問好那般隨意,說出來的話卻讓薑錦書心中大悸。
“薑大公子行事謹慎,放心,除了本宮以外,暫時還沒有人查到那裏,但以後就說不準了。”
“禾老板是公主的人?”
雖是疑問,確是肯定的語氣說出來的,薑錦書剛剛稍一思度,立刻想清其中的關竅,若說書館周邊有什麼變化和異樣,那便隻有對門書社的老板換成了一個姓禾的人,書社老板換人這事雖極隱蔽,但還是被薑錦書的手下察覺,但多番調查下來也沒有異樣,他便沒有特別關注。
如今想來,怕是隻有這一點疏漏了。
此時他倒是有點佩服這個昭成公主,久居深宮居然還能對外界有如此把控,當真是不容小覷,她和太子不愧是先皇後的子女,都一樣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