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接到媽媽電話的時候,正在邊走邊狼吞虎咽的啃著一隻漢堡包,她剛結束完一場緊張的麵試,身心俱疲,急需為身體補充上被高度消耗的能量。
她所麵試的公司所在的寫字樓下是一條步行街,此時人來人往,喧囂嘈雜。
她把手機的聲音開到最大,依然聽不太清楚電話裏媽媽在說什麼,往周圍望了一圈,看到斜對麵商場的大門口,快步跑進去,找了一個角落。
“媽,你重新說一遍,剛才太吵了,我沒有聽清,你說什麼?誰出事了?”
電話裏傳來媽媽一聲接著一聲的歎息聲:“我說……,你舅舅——恐怕就是這一個月內的事了……”
方菲怔了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隻是突然覺得周圍那些嘈雜喧囂的聲音都遠去了,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右前方花壇裏的紅花,方菲叫不出名字,隻看見大片大片的紅色,開的很絢爛,可是已經快要開敗了,有一大半呈現出腐朽的深褐顏色,微風輕輕一吹,就掉落在了地上。
突然就感覺到了死亡的無處不在,這樣的死亡,與在電視新聞裏所看到、所聽到的那些是不一樣的。那些角色演繹的,或者現實生活中的天災人禍,一直以為離自己還很遙遠,最多感歎幾句可憐,過不了多久就忘記了,所以無法感同身受,並沒有多少物傷其類的悲哀。
而親眼所見的凋零,卻是那麼的震撼人心。
生命如此脆弱。
這個時候她能說什麼呢?
寬慰的話已經說過太多,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殘酷的現實。
舅舅暈倒在工地上,送到醫院檢查,發現是原發性肝癌晚期,到現在為止,已經治療一年半。從最開始的手術切除癌變的部分肝髒,到後來的理療,化療……,能夠用上的治療手段用了個遍,可是沒有好轉,一直在惡化,癌細胞轉移到了全身。
醫生委婉的對媽媽和幺姨說:“到了現在這階段,沒有醫治必要了,不如帶他回家,該吃吃,該喝喝……”
舅舅也不願意繼續待在醫院,多年的積蓄,像流水一樣“嘩啦……嘩啦……”幾聲就不見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已經夠不孝,他想為外公外婆留下一點養老的錢。
或許是因為方菲一直沒有說話,媽媽的聲音停頓了良久,又繼續傳來:“還有你外婆——這段時間精神很不好,她摔了一跤,從階岩上摔到了地壩裏,把腰摔傷了……”
方菲這時候已經回過神來,連忙問:“嚴不嚴重啊?”
外婆家的階岩足足有一米高,這麼高的距離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外婆已經76歲了,這個年紀受傷很難恢複。
媽媽的聲音傳過來:“還好不是很嚴重,屁股著地,腰扭了一下。及時送到了鎮人民醫院,醫生說大概住院一個星期,觀察一下,沒有其他的後遺症就可以出院了。”
媽媽還在繼續說:“你最近工作不忙的話,能不能請假回來一趟呢?你們不是有年假休嗎?”
方菲認真想了一下,自己已經整整兩年半沒有回過老家了。
這兩年半裏,因為疫情的原因,迷茫過,徘徊過,恐懼過……
沒有掙到多少錢,也沒有存下什麼錢。
身體似乎也出了問題,在感染過新冠病毒之前,她一向是花半個小時跑步去公司上班,下班後也是花半個小時跑步回租住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