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沈千寒再一次回到水晶前,曾經那個躲在冷宮哭鼻子的雲妝已經及笄,而雲深也過了冠禮。
沈千寒在她的閨房裏轉了一圈,沒發現太大的變化,但房中所有扇子都不見了,相比曾經的華貴,反而多了一絲簡樸。
她有些好奇,正想再去院子裏轉轉,找一找雲妝在哪,卻被門外迎麵走來的女子震驚到定在原地。
“……雪姐,”沈千寒沒忍住跟上去,又想到對方看不到自己,這才止住步子,“真的是雪姐。”
江風,或者說是雲深,他沒有騙人,江雪真的是雲妝。
而這其中的曲折,還需要她去尋找答案。
十五歲的雲妝出落得亭亭玉立,英姿颯爽,褪去了懵懂天真的影子,反而多了一些凜冽的氣息。
她已不再穿宮裝,火紅華美的裙子被收腰窄袖的勁裝取代,就連柔夷一般的手上也生出了繭來。
此時此刻的雲妝,和千年後的江雪,幾乎一模一樣。
她在練劍,她已經不舞扇了。
雲妝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女官很快從屋外進來,手裏托著一個烏木托盤,蓋著一層錦布。
“小殿下,”女官眼角生出細紋,行止端正,“太子殿下派人送來的。”
雲妝麵上一喜,她站起身來,親手掀開錦布,卻見裏麵是一把玉骨錦扇,她嘴角笑意僵住。
沒再多看一眼,少女把錦布蓋了回去,又坐下,吩咐道:“送回去吧,告訴他我不需要,也不會答應。”
女官為難地看了她一眼,到底還是不敢忤逆,很快便帶著東西下去了。
沈千寒發現了。
宮中不但仆從少了,就連華美的飾品也少了,宮人的服飾也簡樸了許多,曾經的紙醉金迷漸漸消失了。
郢國迎來了戰爭。
史書上記載過,郢國這場戰役持續了兩年,鄔王殉國,太子戰死,明珠公主不知所蹤,最不起眼的小皇子被扶持著坐上王座。
他戰戰兢兢,靠著父兄留下的東西,苦苦支撐著這個風雨飄搖的國家,直到五年後,戰死的太子又回來了,郢國才得以延續。
而郢國複生後,已經成為攝政王的太子,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裏,飲鴆自盡,死時,懷中還抱著名為江雪的佩劍。
新王有感懷之心,將他與劍同葬在王陵之中。
沈千寒回頭看了一眼雲妝,糾結了一會兒,果斷跟著送東西的女官跑了。
這把扇子是太子殿下送給公主的,自然隻能由女官交接,隻見她在宮道中快步行走,很快就到了勤政殿。
此時此刻,勤政殿裏隻有雲鄔雲深父子倆,長相相似的兩人對坐在案邊,正討論新的情報。
沈千寒湊上去聽。
“朔國又來犯,”鄔王蒼老了許多,兩鬢也生出了白發,“深兒,若是此番再次破城,為穩民心,你需要親自上。”
朔國連破郢國三城,百姓們人心惶惶,關於明珠公主的流言根本壓不住,就如同滿天的刀子。
如果雲深作為太子親自上戰場把朔國打退,便可證明這並非皇家的錯,並非雲妝的錯。
雲深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他歎了口氣,回複道:“父王,妝兒鬧著一起去。”
雲深話音剛落,站在門口的宮仆便開口通報:“陛下,太子殿下,明珠公主的近身女官來了。”
兩人雙雙抬頭看向門口,單是聽了這個名字,兩位男子的神色都柔和了不少。
雲鄔抬了抬手:“宣。”
女官領命,帶著托盤進屋,為難地看了一眼雲鄔,然後下跪回話。
“陛下,太子殿下,”她額頭貼地,“這是太子殿下送公主的玉骨扇,可公主她說……”
“她不要,是不是?”雲深站起來,走到女官身前,掀開了托盤上的錦布,拿起那把扇子。
雲鄔問:“怎麼?”
雲深又坐回去,揮揮手讓女官退下,待到屋中隻有兩人,他才開口:“妝兒和孩兒說,她要同孩兒一起上戰場,孩兒沒同意,她便鬧了脾氣。”
這場脾氣可不止鬧了這一回,早在三年前她把所有扇子鎖進了櫃子裏,提起江雪劍那一刻就開始了。
雲鄔懊惱道:“當初就不該答應給她尋來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