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正如我所說的,到了二月,康熙爺陸續給幾位阿哥指了婚事。十二阿哥胤裪娶側福晉方佳氏、管佳氏;十三阿哥胤祥,娶側福晉富察氏、烏蘇氏、瓜爾佳氏。連最小的胤禎也被指了兩位側福晉,舒舒覺羅氏和伊爾根覺羅氏。
唯一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隻有胤祥被指了三位。最後還是聽墨竹透的小道消息,我才恍然。原來那個瓜爾佳氏,正是當年盛京所遇阿哈占之女,縈慧。更讓我覺得被樹上掉的蘋果砸中的是,這段婚姻,好像還是我有意促成的結果。
說是阿哈占調任京師,年裏帶著兒女入宮來的時候,無意讓皇帝看見了縈慧掛在荷包上的小老虎。康熙爺的記性自然是極好,一下子就想起來胤祥也有那麼一個,於是就點了鴛鴦譜,給胤祥又添了位側福晉。
聽墨竹說的繪聲繪色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這右眼這幾天為啥老跳,心虛了一把。好在胤祥並未找我來算賬,才把心擱回肚子,又開始得意起來,想著我這媒人做的,該也是不錯的。湊他們一對歡喜冤家麼,也省得胤祥生活太沒趣兒。
讓我頗為掛心的還有另一件事,小伍哥好像都二十了吧,我的大管家墨竹芳齡也有十九了。嗯……我還真得去見見伍嬸,雖說我一直反對包辦婚姻,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古人的思維,還得用古人的做法來控製,這是來清朝這麼久總結的一點心得。
所以,墨竹的婚事,隻能是我來給包辦了。之前有給額娘去過信,額娘也覺得挺好,那就是挺好了。還有,還有,心然也有十八了,跟我同歲。嗯……覺得合適的,也就小六子差不多,雖說愛哭了點兒,但其他都不差,長得不錯,腦子也好使。對我來說,是暴風雨來臨前早作打算。
最讓我操心的是我那寶貝弟弟,怎麼就缺根筋似的,他要再不自己找媳婦,就隻能落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今年踏青的時候一定得把他拽走,出去碰桃花去。
一個個的,真的是一轉眼都長大了……
隻是,把她們一個個都嫁出去了,我這身邊,也就真沒個知心人了。實打實的痛並著快樂,好虐心。
打定了這些主意,要做的事情也分列出來,有些我倒也早就著手去做了。比如買了連接著家宅附近的兩個宅子,我那兩個姑娘嫁過去也好離著苡栞近些照應。伍嬸這兩年腿腳已經不是很好了,將來難免要讓墨竹來替代她的工作。
一邊琢磨著,我也出了神武門,掏令牌的時候有種自己是自由人的錯覺。算了,公司上班一道理,不就上下班刷卡記考勤麼!有啥!╭(╯^╰)╮
跟伍嬸說了這事情,她自是極高興的,趕忙出去尋自家老頭子去商量。倒是小伍哥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頗有些不知所措,臉上的表情也是換來換去。一會兒是樂,一會兒又像是在思索,見他這副模樣,我偷樂了一陣,摸出一張單子遞給他。
小伍哥疑惑了接過去,才瞧清楚,神情一變,又要往回推給我。“格格,這,這我不能要。承蒙您一家對我們已經是照顧有加了,又給我爹娘安置了養老的住處,我怎麼還能再要您的房產地契。”
“哎,等等。”我把那地契放在桌子上,笑道,“誰說給你了?這可是我給我那大管家備下的嫁妝。再說了,將來苡栞成婚了住在這裏,你們就住在隔壁,咱們相鄰,相近。有你們兩個在身邊,又好照料,我對我那弟弟才放得下心不是麼。”
這才把房契又遞給他,小伍哥也不再推托,拿了道,“格格說的是,那我就先替……替,替她收著……”說的這兒,又麵上一紅,有些猶豫道,“格格可知道她自己的意思……,我是說,她,她自己可情願?”
“小伍哥,將來的事都很不好說,你隻要對她不離不棄,就已經勝過何止萬千的人了。要說不情願嘛,那不能。最多是舍不下我,你也知道,墨竹做事情最認真了。不過有心然、雪兒幾個她自己帶出來的照顧我,也該是放心的。”
我盤算了一圈,這兩年我倒真沒惹什麼事,也沒闖禍,墨竹應該是找不到什麼借口搪塞。先把她嫁出去,緩一陣就嫁心然,解決了她們倆大齡女青年。將來……將來再不管發生什麼,我也能踏實些。
聊了有一陣兒,再看天色,“哎呀,都這個時候了,不成,不跟你聊了。我下午還要去見蘇姑姑,小伍哥,有些東西,你也盡早預備下吧。那宅子的鑰匙給你,布置家裝還得趁早。”
小伍哥點頭應了,我別過他,抓起伍嬸給我包好的點心匣子轉出院門。左右不見大白兔,打了個馬哨,過了會兒才見它一路跑來。對著那雙大馬眼,問道,“你不老實等我,又哪玩去了?”
大白兔眨巴眨巴眼,裝的很無辜,又打了個響鼻,大意是在賴我進去那麼久。隻好拍拍它,拉過馬韁,準備上馬。
“這是你的馬?”一個稚嫩的童聲問道。
我停住身子,轉頭,見是幾個普通人家的小男孩,當首的那個正是說話的。我打量他們的同時,他也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我。
“這匹馬可真漂亮,你是在哪買來的?”那小孩又問道。
“呃,這是別人送給我的,我也覺得很漂亮才要來的。”我笑嗬嗬的答道。
“送你馬的人可真大方,這馬也真聰明,你一吹哨,它就跑了。能讓我再跟它玩會兒嗎?”
鬧了半天,剛才大白兔是跟幾個小孩玩到一起去了,可是玩的話,可就真沒時間了。“今天可不成了,姐姐還有事得趕緊回去呢。”見那小孩臉上失望的表情,又有點不忍,“這樣吧,你來指你家的方向,我帶著你騎一會兒可好?”
小孩就是小孩,一下子就雀躍起來。跑到我跟前,我把他抱上馬去,自己牽著馬按照他指的方向慢慢的走,其他的小孩也都跟著又跑又跳。
這小孩也真不錯,坐得那麼高一點都不害怕。還特別懂事,走了兩條街,就讓我忙我自己的去了。懂事的小孩當然會讓人喜歡,於是就問他叫什麼,約好了有空的時候再帶大白兔去他們常玩的地方找他。
我向來是自伍嬸處出來便會直奔蘇麻媽媽那裏,蘇麻媽媽頗愛伍嬸的手藝。我也樂得哄她老人家開心,每每去玩,總可以親耳聽到很多她和孝莊文皇後過往的那些崢嶸的歲月曆史。蘇麻媽媽就像是一本活的曆史書……
“蘇麻媽媽,……,如果人可以知曉未來,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天下獨我知曉,而我又知而不言,那便是好。”
“那什麼是壞?”
“知而不明,知而生憂,知而無可變。自古而來自詡知天命者,能臣謀者不少,而但凡無力回天之時,知卻不如不知。非也不會有屈原所以雲:眾人皆醉我獨醒,末不仍是落了個投江殉國的下場。”
蘇麻媽媽的話,說的是政治的遠瞻性,雖與我心中實指有所差異,但道理相若,亦如醍醐灌頂。
“……,蘇麻媽媽,那如果對身邊的人和事,總有一種如處夢中的感覺,當如何?”
“夢醒了,自然便看得清了。人生本來又何嚐不是大夢一場,我走的路長了,做過的夢也多了。隻覺得走過來再回望時,看到的隻剩下一片虛空世界。穿過時間……往事滄桑如畫卷,去者曆曆於眼前。跟你們年輕人不一樣,我有的隻是過去,而你們擁有的,還有未來。”
“可我覺得看不到前路,看不到未來……”
“看不到的時候,就閉上眼睛。樖兒,這個早些時間就一直想給你,大抵會幫你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