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蕭謠歪著腦袋,“我抓的魚還要分給他吃?”
“我們是一家人嘛。”娘親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去了廚房。
蕭謠狠狠瞪向那個臭小子。他已經換下了那身白色錦衣,現下穿著的就是普通農家的粗布料子,土黃色的衣袖上還打著一塊深藍色的補丁。蕭謠記得這件衣裳,原本是鄰屋韓家的兒子去年的衣裳,今年恐怕他長了個兒穿不了了,母親才去討來給葉逸穿。
蕭謠坐在桌前,巴不得用眼睛在葉逸臉上燒出一個洞來。而葉逸的表情卻自若淡然,視蕭謠於無物。反倒是娘親端著盤子走來之時,他起身唇邊暈起一抹笑意,替娘親將盤子端過來放在桌上,“霖姨,別再忙了,坐下吃吧。”
看他一副懂事有禮的模樣,仿佛蕭謠才是那個不懂事刁蠻又任性的孩子。
娘親將炸好的小魚夾起來,蕭謠以為娘親又要夾給葉逸了,沒想到卻是放在了自己的碗裏。
“謠謠,吃吧,你最喜歡吃炸小魚了。”
一聲柔語,蕭謠忽然萬般委屈湧向心頭。
“娘親知道你怪娘親太照顧逸兒。既然娘親收養了逸兒,你們倆就都是為娘的孩子。娘親對你們倆都是一樣的。逸兒來這裏之前受了很多苦,既然他做了我們的家人,我們就要多給他一些照顧,對不對?”
蕭謠心中雖然仍舊有些疙瘩,但還是點了點頭。
家裏並不大,裏麵就一間屋子。以往都是蕭謠與娘親睡在一起,這會兒多了一個葉逸,怎麼可能睡的下?
“你們兩個睡床上吧。”娘親笑著,找出一床褥子正要鋪到地上,葉逸則接過了那床褥子。
“霖姨,你和蕭謠睡床上吧,她一個女兒家,怎麼能和我睡在一起。”
“你們才多大一點啊……”
“就讓我睡地上吧。”葉逸將娘親推到床邊坐下,自己倒在褥子上側身睡了過去。兩人推拒了半天,倒是那個葉逸說如果娘親不睡床上,他就不在這兒住了,娘親這才歎了一口氣坐到床邊。
蕭謠才不管他,摟著娘親的胳膊就睡過去。
半夜裏翻身,蕭謠看見葉逸側著身子捶著腰,心裏一陣悶樂。誰知道那個臭小子竟然轉過身來,對上了蕭謠。明明是清冷的目光卻霎時灼傷了蕭謠的眼球,驚得她翻過身去抱住娘親的胳膊。
蕭謠年紀還小,她讀不懂那雙眼睛裏的東西。複雜的,像是有滿腔憤恨卻隻能隱忍,為了活著而不得不強行趨於平靜。
為什麼他會有那樣的眼神呢?
蕭謠從沒有在同齡的孩子裏見過,莫名地令她心髒疼痛了起來。
第二天的早晨,蕭謠是被母親蒸的窩窩頭香味熏起來的。眼睛還沒有睜開,沿著熟悉的路線,蕭謠坐到了桌前伸手抓了一個就往嘴裏塞,約莫吃了兩個之後,蕭謠睜開了眼睛,看見對麵的葉逸。碗裏還剩下兩個窩窩頭。看來娘親掂量好了,讓她和葉逸一人兩個。
蕭謠朝葉逸做了個鬼臉兒,將剩下的那個也放進嘴裏下了桌。
他們家有塊地,不大。母親平常要去忙農務,蕭謠會去幫忙,隻是偶爾孩子心性,會跑去溪邊玩一玩。
今天,她幫著娘親施肥除草,為了表示她的懂事,就連蟲子也捉了,小臉被曬的通紅,後背也汗濕了。
“謠謠今天可真懂事啊!”娘親拍了拍蕭謠的肩膀。
“那當然,我比那個隻會吃窩窩頭其他什麼都不會做的人要好多了!”蕭謠一臉自豪。
母女兩個回到屋前,卻看見一個小身影正坐在那裏劈柴。用力掄起斧子的時候,一張小臉漲的通紅,下斧子的角度倒是挺準的,每根柴都劈得細細的。
“逸兒!”娘親趕緊上前,“真是辛苦你了!”
劈柴是個苦力活,以前蕭謠最不愛幹的就是劈柴。而這個葉逸竟然把自己要花上兩三天才能劈完的柴一個早上就全劈完了。娘親臉上的笑容和那種輕鬆的表情,讓蕭謠心中更加不是個滋味了。
好死不死,葉逸的肚子竟然發出咕嚕一聲。
“逸兒餓了嗎?早晨沒吃飽嗎?”娘親露出愧疚的神色。
“一個那麼大的窩窩頭,逸兒覺得足夠了!”葉逸撫過額角的汗水,瞥向蕭謠,唇角勾起時的那一抹壞笑令得蕭謠一個冷戰。
“一個窩窩頭?”娘親轉向蕭謠,“謠謠,你為什麼要把逸兒的窩窩頭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