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絲塵非塵卻為塵(1 / 2)

民國二十一年九月十五這一天,在巴蜀一個偏僻的山村,柳保長家傳來響亮的啼哭聲,接著接生婆高喊:恭喜恭喜,恭喜保長喜得貴子。說著把一個孩兒抱給他看。柳保長接過孩子,看到一個長得瘦小的,紅紅的一個小人,柳保長很高興,馬上把準備好了紅包給了接生婆,連聲謝謝。進屋看了孩子的媽,不由想起自己的原配妻子,如果是她生的一定會很漂亮的。這是她的續弦,周家二姑娘,他本不喜歡,但別人是黃花大閨女,才十多歲,嫁給自己一個三十歲的鰥夫,也不容易。有了孩子,還是對她好點吧!給孩子取名為思陳,因為他的原配姓陳,生孩子時難產,大人孩子都沒有保住,由於對原配有感情,幾年都不願意續弦,有一次自己喝醉了酒時,這個周二姑娘來照看他,然後就娶了她。周二姑娘對他也還照顧的很好。對這個孩子更是寵愛至極。孩子因為母親的寵愛,極其頑皮。帶著一群毛孩子把稻草塞進他大伯母家的泡菜壇裏,或者把長大的南瓜用刀子削一個洞,把大便拉進去,然後又用削下的南瓜把那個洞蓋好,像以前一樣。因為他是保長之子,他母親對他又是極其寵愛,看到是他幹的,都會說是別人教的,他不會幹這些事,何況沒看見,她一定會說是別人冤枉的。因此他就這樣自由自在的長大了。到私塾讀書時,他記憶力特別好,幾乎過目不忘,聽一遍就能記住,與他們家土地挨著的那家家主精通醫術,知道了他,硬要收他為幹兒子,說他這種資質,學醫最好。經常要他讀讀《本草綱目》。但他生性頑劣,怎能靜心讀書。就這樣到了二十八年,思陳七歲時,他的家鄉因為賀龍經過川陝線時順便趕跑了國民黨,解放了家鄉,接著進行土地改革運動,爸爸的保長沒有了,家裏一千多畝的土地沒有了,連自己住的那個家也被以前家裏的佃戶分走了,自己和母親妹妹和爸爸住在很小很小的一間房子裏。後來又是什麼三反五反的,爸爸也被抓走了。那些以前喜歡和自己一起玩的夥伴們也不和他玩了,時常給他塞吃的的那些舅舅舅媽姑姑婆婆們看見他也沒有笑臉相迎,老早就打招呼,喊思陳去他們家耍的了,看見他就轉過身,仿佛沒看見似的,他以前做了的那些淘氣事他們不追究,而現在,他壓根沒有做過的事卻一個一個找來了,要他賠冬瓜的,要他給醫藥費的,要他賠鍋的,說都是他幹的。這一下,她媽媽也不抵賴了,也不寵他了,邊罵他,邊向別人道歉,說賠,賠,他說不是他幹的,他什麼也沒幹,可誰相信他呢?直到又有一家找上門,說要他們賠他們的牛,說他們的牛被他打跑了,找不到了。他徹底急了,他沒做,沒做,沒有人相信他,他說今天一下午他和妹妹都在沒有出去,他說妹妹可以做證,妹妹也說哥哥已經很久沒有出去了。仍然沒有人相信,還是喊他們賠,一頭牛呀,以前對他們來說也許是小菜一碟,可現在,唉,他說我們詛咒,向天詛咒,說是自己打跑的全家死絕。這時那些人才沒有說什麼,但喊他必須和他們一起去找。他媽媽答應了,還喊了她的兄弟姐妹們一起去找,找了半天才找到。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是他小時候淘氣嗎?是他不聽爸爸媽媽的話嗎?還是沒有背完幹爹要求背的本草綱目呢?如果爸爸在就好了。他多想爸爸回來呀!爸爸到底到哪裏去了呢?原來爸爸因為當保長,幫政府抓壯丁,那些被抓走了的壯丁家人認為是他父親害他們,才讓她們親人離散,把他爸爸告進了監獄,後來又轉到了綿陽。經過解放軍的審理,認為他爸爸沒有什麼大罪,要放他出來,可這時候又有五反,他在監獄裏也知道當時情況,想到自己回去不僅不會給妻兒帶回去好處,還會連累家人兒女,他爸爸想到家裏已經一無所有了,回去孩子女人跟著受苦,自己不忍心,就上吊自殺了。當時思陳才十歲多點,從來沒有出過門,所以連他爸爸的遺體也沒有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