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上班(2 / 3)

晚上回到宿舍,衝涼洗衣煮飯吃之後,就到了十點鍾。作家夢還得做,林煙便拿出書來看,有時也掏出筆來寫寫,大抵十二點鍾才會收兵。開始幾天還沒什麼,後來睡在大床上的所謂老板有意見了,常拿林煙說話。這老板是汕頭人,個子很高,長條臉,清瘦清瘦的,做田螺生意,因而背地裏大家就叫他田螺。他長得並不難看,可四十多了,竟然沒有女人看上他,肯定在性格上有些不同常人的地方。他一般在十點多鍾睡覺,他睡之後林煙還要用電他就心疼,又不好直說,便吵,說林煙點燈他睡不著覺,打擾了他。另外,他還說,“這年頭看書有什麼用呢?能掙錢比什麼都好!再說,你這麼遠出來,不就隻掙錢嗎?”

真他娘的說不清!其實,林煙心裏清楚,田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林煙答應每個月多給他五元電費,他就眉開眼笑了,打心眼裏高興。這樣,田螺就少了對林煙的羅唆,他每晚的學習終得到了自由。

時間總是不夠用,愈感到知識貧乏,林煙便愈有這種感覺!雖然他每晚一再剝奪自己的睡眠時間,但他清楚自己的基礎太淺,高中都沒畢業,以這樣的基礎叫喊著要當作家,談何容易!

林煙利用起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包括在車間工作時,因為,他發現車間那氣氛看似緊張,實則還有些可利用的地方——譬如說,拉花組的張守才不管事,總是睜個眼閉個眼,隻防範主管以上的人就行,再則,搬運隊的幾個人拉花不計數,這不就是一個可利用的機會嗎?

林煙每晚回到住處,把需要記憶的東西用紙片抄不來,帶在身上,隻要不搬貨,他就把紙片壓在貝殼下,慢慢地默記,不要小看這麼個機會,日積月累,他記下的東西可不少,他對中國現代詩歌視野的開闊就是在這一段時間得到的。以前讀書時,僅讀過幾首汪國真的詩,現在,他僅從一本《中外現代抒情名詩鑒賞辭典》,就開闊了好多倍的視野,並熟悉了象餘光中、徐誌摩、聞一多、戴望舒、普希金、裴多菲等眾多中外著名詩人,也記下了《白玉苦瓜》、《民歌》、《我用殘存的手掌》、《雨巷》、《再別康橋》、《自由與愛情》等優秀詩篇。

當然,林煙的這些表現對於做一個工人來講,是極不稱職的,雖然知識得到了提高,但工作也受到了影響,收花的李姨老記得他交上去的花要比別人少,而且質量也比不上他們。有幾次,林煙去交貝殼花時,她還問過林煙,

“你拉花咋這麼慢呢?而且質量也比不上他們,平時看起來,你並不笨啊!你是偷懶吧?”李姨問完後,嘿嘿一笑,仿佛並不在意似的。

但林煙知道李姨背後並不這般友善,他向陳世雲多次反映過搬運隊每個人的情況,因而其它部門差人,需從搬運隊調去時,總沒林煙的份。

那時,林煙最想去的部門是刀根部。刀根部就是把貝殼拉成花後,鑲到家具的麵上,磨平磨光後再雕刻上花紋的一道工序。刀根部活兒輕鬆不說,每日的穿戴也可以十分整齊,它是全廠除包裝部之後灰塵最少的一個部門,再說,刀根部還有幾個女孩子,他們邊幹活還可以邊閑聊,工作的氛圍要活躍得多。

刀根部班長是JX人,他有一個侄女也在刀根部,叫李筱雪,長得極漂亮,有點胖。李筱雪很愛笑,淡淡的,十分青春,也很陽光,在林煙眼裏,她無疑是興盛家具廠的廠花。李筱雪還小,十六七歲,也挺純結,她給林煙純潔的感覺是她對誰的笑都一樣,微微的、淡淡的,不給你有非份之想。沒事的時候,林煙喜歡注意她,因為他覺得她和最初認識的三月有幾分神似,特別是那笑容。

拉花班長張守才雖然不管林煙,但常問林煙記這些東西有何用,林煙說,“這沒多少用,我剛從學校出來,有著喜歡看書的壞毛病,我盡量改正,盡量……”

“喜歡看書哪是什麼壞毛病,我想看就是看不進去!知識重要,不過,上班時盡量少看!我並沒什麼,你要防著主管他們!”

“好的!好的!謝謝你的提醒!”林煙笑著望了望張守才,待他一走,他的眼睛又盯在了貝殼下的紙片上,默記智利詩人聶魯達的名詩《你的微笑》。

三個星期後,林煙收到了家中的來信,還一同收到了在華夏中學生首屆作文大獎賽上的獲獎證書,他的小說《完美的世界》獲得了優秀獎。林煙的心情有些高興也有些心酸,這一路艱難行走,能取得這點成績無疑有一絲安慰,雖然未來的作家之路依然是漫漫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