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安撫好了盛采芝的情緒,周楚牧關了房門走出來,幽暗的樓道盡頭拐角處,站著一個人,是名男人,個頭高胖,寬簷帽遮住了他的樣子,他左手夾著煙,煙頭在黑暗裏明明滅滅,看起來有些詭異。
周楚牧走上前,壓低了聲音道:“到三樓書房裏說。”
那男人跟著周楚牧上了樓,進了書房,才把帽子拿下來,書房裏的燈光並不明亮,柔和卻也晦暗的光線照在他的側臉上,更顯得滄桑。
——是梁仁寬。
周楚牧在沙發上坐下,沉悶地歎了口氣,雙眉緊緊地擰在一起,對著梁仁寬問道:“你確定她沒有拒絕?”
梁仁寬點頭,神情有些無奈,道:“是。”
“這麼說,她完全答應他們的計劃?”周楚牧繼續問道。
梁仁寬歎了口氣,道:“周少爺,我也勸過了,語玫……她,確實答應了。”
周楚牧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雙手緊緊地握成拳狀,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似乎,他的世界,在一瞬間,崩落。
往日對她的千般萬般,都化作塵灰。
周楚牧疲憊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失望,這麼長久以來的相處讓他深深了解霍語玫的本性,但現在他卻無法接受她所展現出來的真實麵貌。
她竟然答應了這個計劃。
她要置他於死地。
他曾經對她抱有那麼多的期待,希望她能成為他生活中的支柱,一個堅強而獨立的伴侶。
然而,現在呢,一切顯得多麼地可笑。
他怎麼能乞求她的信任和感情呢,她的世界也早已坍塌了。
在遭受了人生的巨變之後,霍語玫也早已不是曾經那個明媚無憂的少女了。
周楚牧曾經對她傾注了所有的關懷和愛意,但卻感到被她的漠然所冷漠地對待。
他也習慣了她的冷漠和無聲拒絕。
他知道的,他從前對她並不好,他也曾深深自責過,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對她如此動心的。
周楚牧深深地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繼續下去,心中的絕望將他籠罩,讓他無法看到曾經充滿希望的未來,或許,這段感情已經走到了盡頭
“周少爺,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嗎?”梁仁寬問道,將周楚牧深陷的思緒拉了回來。
周楚牧沉默了良久,點頭道:“是。”
梁仁寬心一驚,追問道:“那……語玫?!”
周楚牧起身走到窗邊,從這座深宅裏往外頭看,是依舊歌舞升平、衣香鬢影的滬城,這裏沒有感情,隻有交易。
沒有溫暖柔情,隻有逢場作戲。
周楚牧揉了揉太陽穴,神情痛苦,轉過身對梁仁寬道:“我暫時還不知道。”
夏日的風,在這個夜晚卻也失了溫度,冷的竟會讓人打顫,因為失望,因為絕望,因為所有的付出,全部都被辜負。
這幾日都風平浪靜,周楚牧每日依舊忙於生意,而盛采芝抑鬱成疾,一病不起,這些天來也是一直在臥房裏休息。
霍語玫自然是知道的,自己進了周家,對於盛采芝來說,是一個怎樣的打擊,她去看了盛采芝好幾次,可是都吃了閉門羹。
午後,霍語玫一個人後院的花園裏,這是周家的別苑,花園靜謐而寧靜,仿佛是一個看不見的仙境,鮮花綻放在各個角落,各種色彩交織在一起,營造出美麗而絢爛的畫麵。
蔓延的綠意覆蓋著整個花園,給人一種寧靜和舒適的感覺。
在陽光的照耀下,花朵閃閃發光,散發出淡淡的芳香。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鬆過了。
長期痛苦壓抑的生活,讓她仿佛覺得自己已經喪失了對未來的期盼。
玫瑰花散發著濃鬱的芬芳,紫色的藤蔓纏繞在樹上,如同一條絲帶般美麗,小巧的鬱金香和銀色的雛菊伴隨著微風輕輕搖曳,仿佛在跳著舞蹈。
她望著眼前的玫瑰出神。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她想,她的人生應該也如這朵嬌豔欲滴的玫瑰一樣,熱烈綻放。
霍語玫靜下心來,閉上眼睛,可以聽到微風輕輕地吹過花葉的聲音,仿佛在講述著一個過去的故事。
花園裏的一切都透露出和諧和平靜,給人一種寧靜和放鬆的感覺。
在這裏,時間仿佛也變得緩慢而沉靜。
悠閑的石凳和涼亭散落在花園中,供人休憩和賞景,霍語玫走到涼亭裏,在木椅上坐下,涼亭旁是一灣淺水,她回頭望過去,水麵平靜,倒映著自己有些蒼白的臉。
今日的她沒有施粉黛,看起來,真的已然帶有憔悴之意了,經曆了這麼多,心中仍舊不能如這灣淺水一般平靜。
她又想起宋烈和她說的計劃,想起葉誠那淳澈的眼神,想起周楚牧這些時日來對她的千般好。
時光拉長了回憶,她在回憶裏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