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海中的浪花孤獨地拍打著遠方的懸崖峭壁,送來黯淡的回聲,數不清的波紋逐漸向遠方散去,直至與天的邊緣相接。
“鏘——”鏗鏘的琴弦波動起來。
一刹那,整片海麵翻滾如火場。
魑魅魍魎在陣,刀光劍影立現。
迷惘的月光中,一條條龍魚劃過天空,被利箭擊中,他們的身體被刻下巨大的裂痕,然而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也沒有一聲哀鳴。
火勢越來越大,火舌直抵蒼穹。
一個倔強的纖細身影兀自在岸邊堅強挺立,剪影般的側顏美麗、孤獨而不屈。
一個小小的花籃,在靠近身影的水麵上靜靜地飄浮著。
花籃中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那纖細的身影微微一顫。
她略略彎下腰,愛憐地握了握嬰兒柔嫩的小手,喃喃道:“放心,縱我再有不濟,也定會護你周全!”
她閉上眼睛,念起咒語,海湖之間的通道漸漸打開。
遠處,漻漻的碧色湖麵被雨水切割成不規則的碎片,卻又似水晶一般透明。
凝望著緩緩飄遠的花籃,她抿緊了嘴唇,抬頭看了看空中那一輪皎皎明月,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意,聲音裏卻有抑製不住的哽咽:“母親,我們的家,已經散了,我們這一族,已經滅了......這一切的一切,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月色如海,靜默無聲。
號角聲瞬間響徹整片瀚海,卻殘破淩亂得不能激起戰士的勇氣,反而更像是一種哀悼。
雨水突然從天空傾斜而下,渾濁的天地之間,僅餘淩亂霧簾。
……
第一章
(千年之後)
鬥轉星移,滄海桑田。
江潮連海,月共潮生。
清明澄澈的夜空下,浩瀚無垠的大海幽藍而神秘,點點銀光揉進澎湃起伏的波濤,海麵便仿如鋪上了一層閃閃發光的碎銀,如霜似雪。
沐浴著如水的月華,傾聽“嘩嘩”的海濤,沉浸在這如夢如幻的銀輝世界,是龍子敖晨平素的一大樂趣。
忙完明日的開講籌備等諸多事宜,他便如往日一般,從水晶宮裏出來,在海麵上尋了一處高大的碣石,一拂衣袖,撫平波濤,在石邊坐定,從袖中取出一隻玳瑁銀邊酒壺,飲一口佳釀,享受這一日之中難得的悠閑時光。
沁香入喉間,卻聽見那江海連接處似有兩人一邊交談,一邊踏波而來。
他眉頭微微一皺,屏住了聲氣,隻待那兩人走開。
那兩人卻仿似算準了地點,偏偏也在碣石的另一邊站定,繼續爭論起來。
隱隱約約中,敖晨隻覺得一陣悠悠的桂花香拂麵而來,不由一怔。
卻聽男聲清亮,應該是個年輕的男子,他不滿地道:“玥兒,從小到大,我隻是順著你的心意來,如今,這東海也算來過了,開壇講學的名也報上了,你應允我的也得作數,否則......”
“我知道我知道,”隻聽一個甜甜的女孩聲音道:“逸笙,我答應你過完這段時間就回去,你可別催我啊,這不明日才開壇講學嘛。”
男孩得了她的承諾,語氣軟了下來,不服氣地嘟囔道:“我真是不明白這開壇講學有什麼吸引你的。”
“且不說這開壇講學近千年才舉辦這一屆,單說這舉辦地設在東海的水晶宮,就挺吸引我的。”女孩吃吃笑道。
“那水晶宮和咱們的鄱陽湖宮相比又有什麼區別,不過略大一些、略精致一些罷了。”男孩不屑道。
敖晨聞言,心裏一哂。
卻聽女孩清脆的笑聲響起:“好了好了,湖君大人,你知道我可不是單為看這水晶宮而來的,我是為著我的夢想而來的。”
隻聽男孩急道:“好,好,我知道你的夢想,可是你這般隨口戲謔,就不怕被我爹爹知曉?”
“放心吧,”女孩笑道:“湖君大人最是和氣之人,從小到大,任我怎麼調皮,湖君大人也從未責罰於我,又怎麼會責罰於自己的兒子呢?走吧走吧。”
那男孩還想再說什麼,卻不知被那女孩用什麼東西堵住了嘴,隻得含含糊糊地一邊嘟囔著,一邊隨那女孩離去。
那股悠悠的桂花香味也漸漸淡去。
敖晨想著不必再偷聽二人的私房話,心裏不由一鬆。
卻聽“撲通”一聲,一顆亮晶晶的小海星不偏不倚地掉進了自己手中的銀壺裏,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他不由循聲站了起來,卻見那對少年男女已然走遠,隻聽得“嘩嘩”海浪聲中傳來那少女清脆的笑聲:“逸笙,瞧我的功力長進了吧?那海星扔得可遠,水花聲都聽不見呢!”
“還說?你下次再用海星封我的嘴試試?”
敖晨醒悟過來,看著銀壺中的海星,無奈地歎了口氣,翻轉銀壺,將佳釀傾瀉而出,任這亮亮閃閃的清泉流淌入墨藍的大海中。
“龍弟這可是更有雅興了。”身邊海水翻騰,海麵上升出一清俊公子,拍掌道:“單飲無趣,還需邀月共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