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的夜裏,坪塔寨熱鬧異常,慕陽王府中節味正濃,從內院到外庭滿滿都是人,從衣著光鮮的顯貴到舉止粗俗的市井之徒彙集一堂,說得好聽,那是效仿當年的孟嚐君廣收門客,英雄不問出處,說得難聽,那就是一幫烏合之眾的三教九流之徒。觥籌交錯間,酒意微醺,正聽得席間的各式閑話
“你可聽聞,那渝北的柴家公子敗了他爹五成的身家買下雲裳的初夜後,今日竟還攜了他老子另五成的身家登門來求娶?”
“嘖嘖嘖,那小妮子不知是有啥銷魂的手段,那姓柴的小子好歹也是名門之後,平日裝得恁他娘的清高,竟為得一個花魁丟了魂”
席間一個愣頭青好奇,禁不住問“那花魁娘子可是就此從良了?”旁邊一號人物抬起扇子就敲在他頭上“人家這雖然是花魁,可好歹也頂著著慕陽王府郡主的名頭,王爺花了十六年養出這麼一隻稀世瘦馬,連本帶利哪能就這麼嫁出去?”
愣頭青一咋舌,連連發問“什麼郡主花魁?王府郡主怎麼又是瘦馬又是花魁的?竟還有身價?”旁人唏噓“坪塔寨竟還有人不知雲裳之名的麼?”又見旁邊人多嘴雜便將其拉到一邊小聲說到“誰人不知慕陽王姬妾眾多而又視如草芥,先前已有他將自己姬妾犒勞寵臣的先例,而今再將一些血統不明的女兒養作瘦馬,待價而沽也不奇怪。這雲裳就此頂著郡主的出身加之色藝雙絕在章台楚館中評為花魁自然是當下最炙手可熱的人物,除了我們坪塔寨內,便是在秦淮兩岸也是響當當的呀!”左右張望了一眼,抬手掩住嘴小聲說道“今兒個來這兒的,八成都是等著雲裳獻舞一睹風采的呢?你打哪兒兒來得?竟不是為了這個?”
愣頭小子聽得全神貫注,最後被這突然一問竟呆愣語塞,此時旁邊一直默默喝茶的素衣少年開了腔“我們是聽聞慕陽王廣招天下有才之士,前來投奔的”愣頭小子像是得了救星,長舒一口氣,匆忙站回素衣少年的身邊,連忙點頭道“是是,阿來是跟少爺一起來投奔王爺的,我家少爺少年英才,必定會得王爺賞識”
敲扇子的人物正八卦在興頭上,聽到這兩人竟如此無心風月,尤其那個素衣少年一副假正經的冷傲模樣,興頭減了大半,小聲嘟囔“哎,想那柴公子從前可也是這幅少年英才的模樣,最後不也成了隻色中餓鬼?假什麼正經,哼!”便扇子一揮,轉過身去另尋新鮮去了。
夜色愈深,月至半空,人群都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得以一攬芳蹤,然而不多時,從內院到外庭,人群開始稀稀拉拉的退去,傳來的消息卻是:今晚雲裳郡主不會來了。素衣少年卻未離去,眉頭微蹙卻在想些什麼,不一會兒他的阿來忙慌的從之前那位剛剛結識的扇子兄處打探了更多消息,興匆匆的趕來“少爺少爺,聽說雲裳郡主今晚不會來了”“這個我已經知道了,然後呢?”“哦哦~聽說是和後梁的郭賈太子有關,好像他與坪塔寨的結盟條款新加了個條件要雲裳郡主前去獻舞!所以慕陽王便近期不再讓郡主出來拋頭露麵了!”“哦……?”素衣少年不僅一手敲著桌角“這便有趣了”
言間手指一頓,像是做下了什麼決定,忽而轉身向內院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阿來,你先回去,幫我收拾行李”,另一邊站定在內院門前,大聲說道“汴州殷清明,特來拜會慕陽王,另有聯盟之策獻上”
這坪塔寨雖說是偏居一隅,守著蜀地這易守難攻的地勢稱王,但王府的氣勢倒還不小,如此心理想著,殷清明倒是不緊不慢的跟著侍從走入大殿之上,殿堂之上,竟還有三五親信之臣在場,想來剛才是在商議什麼要事。抬頭望去,隻見中央正坐一人,目光炯炯,額骨突出,周身戾氣,不怒自威,想來就是慕陽王了,傳聞他性格乖張、做事狠毒不擇手段看來不虛。不等殷施禮拜下,他便幽然問道“你就是殷清明?前朝宰相殷亦然之子?孟梁穀中那個鬼才薛弘子調教的關門弟子??”
殷清明坦然答道“不錯,在下正是殷清明。家父生前一世清明便為我取名如此,不想最終卻還是徒勞一場。清明不才,師傅傾世之才我隻繼得一二衣缽,但願追隨大王左右,略盡勉力,以重振我殷氏聲望”
“你剛才說,有聯盟之策獻上?”
“正是。先王無道,當今天下分崩離析,除卻大漠的齊鄂一支,我中土就以北方的明氏一族,東南的郭賈太子以及我西北的坪塔寨三足鼎立。明氏一族為前朝忠臣,打著清君側與平亂的旗號收買人心、招兵買馬,實力雄厚。隻剩我坪塔寨與前朝太子勢單力薄,如若能夠聯盟對明,方有勝算…..”
不等殷說完,慕陽王從鼻腔裏便哼了出來“我道殷亦然生了個多麼了不起的兒子,原來不過浪得虛名爾爾,這也可叫做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