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十裏亭外。

一個白衣勝雪的男人忍不住回頭去望。

四個時辰了,她還是沒來。

他在心底這般想著,任失落占據他的全部身心。

眼看夕陽就要西沉,他覺得是時候了。

遠處的山坡上,秦榛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默默歎了口氣。

南宮翊,一個與她這具身軀有著親密血緣關係的人,一個曾在她創業最初幫助過她的人,一個曾驚豔過她的人,但後來卻成為敵人的人,從現在開始,便形同陌路了。

或許,當初很多陷害她的事並非他所為,但霍翎卻是實實在在死在了鳳凰樓的手裏,就連君無恙,也差點……

她對他,可以不恨,但也不會再有其他感情。

“主子,我們還回洛水嗎?”

一旁的妖嬈突然問道,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秦榛榛笑看著她,說:“我肯定是要回的,但你呢,就留在長安吧。”

妖嬈垂下羞澀的眼眸連連搖頭,堅定地說道:“主子在哪兒,我便在哪兒。”

秦榛榛:“你這是想讓我背上棒打鴛鴦的罵名麼,嗯?”

妖嬈:“主子,您就別打趣我了……”

……

秦榛榛打算在長安再待三個月,便離開。

這一來嘛,是對君無恙的補償。

二來嘛,則是花點心思在花想容和如夢坊上,畢竟這裏是她夢開始的地方。

她不能光拿錢不出力吧。

她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做著做著,她忽然覺得她可以在東秦也開幾家花想容和如夢坊。

反正她都答應君無恙不會再死遁了,那不如接著幹。

有她在,花想容和雲想裳又出了許多新穎的新品,引得城中權貴競相追捧。

如夢坊也出了幾場別具一格的精彩戲劇,前來看戲的人,日日爆滿。

就在花娘和池疏以為她會留下來的時候,秦榛榛卻告訴她們,她要走了。

君無恙看著她,心裏滿是不舍。

這三個月來,他日日向她索歡,隻因知曉她早晚會走。

他有時候甚至在想,不如就這樣死在她身上罷,也免得日後痛苦。

隻是秦榛榛還沒來得及走,莊子裏就傳來噩耗,太後再次病倒了!

屋子裏,太後拉著秦榛榛的手,說:“榛榛啊,這世上兩情相悅之人太少太少了,你跟阿恙之間的感情,奶奶看在眼裏。他自幼孤苦,我這一去,依照他那性子,估計會難過許久,你多勸勸他。人生苦短,鮮有人能依照自己的意願過一生,我也算執拗了大半輩子……”

……

太後的葬禮是君無恙親自操辦的,依照皇帝的旨意,風光大葬。

但皇陵裏立的隻是衣冠塚,這是太後要求的。

“她到底還是不願入皇家……”

皇帝在太後的墓前喃喃道。

……

數月後,秦榛榛啟程回洛水。

算一算時間,她這次回來竟已待了一年多的時間。

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也是時候走了。

君無恙沒有送她,隻問她:“如果哪一天我在這個位置待不下去了,又或者疲了、倦了,我可以去找你嗎?”

秦榛榛想起莫為和太後臨終前對她說的話,默默點了點頭。

人生苦短,她又何必鑽那牛角尖呢?

不如,就順其自然吧。

……

半年後,東秦盛京城的花想容和雲想裳正式開業,而如夢坊正在選拔出色的演員。

喬裝打扮的秦榛榛正在挑選合適的人選。

後院,瀟瀟拉住她,問:“娘親娘親,爹爹為什麼還不來看我?”

秦榛榛無奈攤開手,道:“這我也不知道哇,興許是他太忙了。你也知道,你爹爹是個大官嘛!”

“爹爹才不是什麼大官!”瀟瀟一本正經地糾正她道,“爹爹是天晟的太子殿下!”

秦榛榛:這小丫頭片子什麼時候知道的?

瀟瀟則繼續說道:“不過,爹爹也說,他不喜歡當什麼太子,他隻想跟娘親還有瀟瀟在一起。”

聞言,秦榛榛不由得愣了愣,暗道,這男人真是什麼都敢跟瀟瀟說。

“瀟瀟覺得,”瀟瀟自顧又道,“不管爹爹是什麼身份,都是瀟瀟最愛的爹爹!”

聽到這番言語,秦榛榛有些吃醋道:“爹爹是你的最愛,那娘親是什麼啊,嗯?”

瀟瀟衝她調皮一笑,說:“娘親自然是瀟瀟最最最最最愛的人啦!”

秦榛榛伸出食指輕輕在她額頭上戳了戳,“油腔滑調,說,跟誰學的?”

“哪有油腔滑調,”瀟瀟撅著嘴表示不滿,“本姑娘說的都是實話!”

瞧她這說話的模樣,秦榛榛便知她最近沒少看如夢坊的戲劇排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