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01(1 / 3)

言默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在上課。坐第一排,正對著那個唾沫橫飛的教授,所以“狗吠”般的手機鈴聲顯得特別突兀。身經百戰的教授本身對上課時間發出的任何奇怪的聲音無動於衷,但今天大概是被嚇了一跳,竟然停止了講課。

低著頭逃出了教室,按下通話鍵,言默的聲音已經有了明顯的不耐煩:“怎麼這麼慢?”“呃,在上課。”我趕忙解釋,免得他誤會。“回家,我剛下飛機。”

再一次潛進教室,教授也已經再一次進入了他的學術世界。離下課還有1個多小時,剛剛的鈴聲一定讓教授對我的印象根深蒂固,此時再逃,已然是不可能。後麵的課自然是沒了興趣。滿腦子都是言默坐在沙發上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光想想就讓人發抖。他這名字大約是取錯了,言默言默,言語沉默。

等“汪汪”聲再次響起的時候,我才剛到學校停車場。“在哪了?”“進市區了,”我撒謊到:“路上有點堵,馬上就到了。”一上車,立馬踩足油門飆到120,為了他,我什麼凶險的事情沒做過。就我這水平,按這速度回去,如果沒缺胳膊少腿,已經算是佛祖保佑,菩薩顯靈了。

回到別墅,果然,言默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我心裏犯慌,可仍然假裝鎮定:“怎麼會過來?”“談筆生意。”看來今天形式很嚴峻。他放下了手中的財經報,頭都沒抬一下:“我去泡個溫泉。”

主人心情不好,我們家養的小排都會撒嬌討好,我也得自覺點不是?“噔噔噔”跑上樓,用最快的速度換衣服。上周買的Hello

Kitty粉色係睡衣終於能派上用處了。我一直懷疑言默有戀童癖,他不準我穿皮草,豹紋等一切很女人的東西,不喜歡我化濃妝,也不讓我穿比基尼,喜歡我穿卡通的上衣褲子分離式的那種。把我的房間布置成嬰兒房一樣,蕾絲窗簾,滿房間的毛絨玩具。沒有辦法,縱使我有一百個不樂意,我忍。隻因為我是他養的金絲雀,我是俗稱二奶,戲稱小三,千人踏萬人踩得不二選擇。

抱著床上的公仔,不禁發起了愣。常常,我羨慕班上同學的“校園戀”。即使最奢侈不過一頓必勝客,卻足以讓我紅眼。大約有人會嗤之以鼻:看別人的總是好的。也許吧。很多時候,命運並不真的掌握在我們手中,無力的反抗隻會凸顯自己的渺少,而現在我明白了,逆來順受才是生活的技巧,不然,我還能如何?

認識言默的時候,我正值高三。當別人埋頭苦讀的時候,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車禍,肇事者開車逃逸,人煙稀少的鄉村公路,沒有目擊者,甚至是我第二天從昏迷中醒來自己報的警。父親的頭撞在擋風玻璃上,安全氣囊沒有及時打開,當場身亡。母親和我坐後排,出事時,緊緊的用她的身體護住我的頭,送醫院的途中,失血過多,和父親一起走了。而我的生存,不知是有幸,還是更大的不幸。醫生遺憾告訴我,如果車禍後肇事者沒有逃逸,而是及時把母親送醫院,她完全可以活下來。因我隻記得肇事車輛是北京牌照的寶馬7,線索太少,警方無力追查,此案不了了之。而我作為遇害者的唯一女兒,得到的僅僅是保險公司賠償的10萬和安全氣囊生產商賠償的5萬。當時我想,就這樣了吧。我拿這15萬元天天晚上跑高檔酒吧,迪廳,花錢買醉,白天就翹課,在家補眠。等著15萬揮霍完,我也該結束自己的生命,去天國盡孝了。班主任的一次次上門家訪都吃閉門羹,結果自然是對我徹底放棄。也是,少了個我,班級還有44個人等著在她的帶領下奔向美好的未來,而我,還有未來嗎?

那天我在舞池的最中央拚命的扭動自己的身體,小時候學了幾年探戈,雖然放棄很久了,可功底還在。這一跳,自然是吸引了當晚所有人的目光,不時有人在旁邊吹口哨。那晚我化了很濃的煙熏裝,很好的掩蓋了自己的年齡。一曲完畢,我坐上吧台點了一杯長島冰茶。那種喉嚨在沸騰的狀態下急速降溫的感覺太棒了,我一連喝了好幾杯。事實上,在這之前,父親隻讓我喝過紅酒,還是那年他出差從法國轉機,在戴高樂機場的免稅商店買的,因為是正宗的Ch.Latour酒莊產的酒,我才有幸品嚐。父母的家教一向嚴格,所以我幾乎可以算是沒有酒量的人。這幾杯下去,東南西北已經分不清了。

大約淩晨的時候,酒吧裏的人陸陸續續的散了。我拿起皮包,出門打的回家。已經習慣了,這一個月我幾乎天天在這種狀態下生活。可出了門,風冷嗖嗖的吹進我的大衣,讓我不禁打了顫。又一陣風吹來,我逐漸清醒了點。胃裏翻江倒海般的難受,恨不得馬上吐出來,酣暢淋漓。我頭倚著路邊的梧桐,哭了。沒有原因的哭了。越哭越大聲,越哭越難過,好多人都停下腳步朝我看了看,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走自己的路。沒有人知道我是誰,沒有關心我為什麼哭。漸漸地,我隱藏了很久的無助,害怕,甚至是哪怕一點點的羞恥心都毫無保留的露了出來。哭得沒力了,順著樹幹滑了下來,坐在地上,把頭深深的埋在兩腿中間,不想見人,也見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