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瀧的指尖落在宗正的卷宗上,抿著唇,沉吟了許久。
最後像是沉沉歎了口氣,帶著些不滿和無奈,緩緩吐出兩字:“夏帝。”
“夏第?哪個第?”
宗正先落一筆,作為姓氏的夏字周邊十國並無爭議。
裴雪瀧白了他一眼,開口解答:“帝王的帝,還能是哪個帝?”
這話,說得有些漫不經心。
“啪!”
宗正手裏的毛筆瞬間掉到了地上。
“陛下!”
“您……您說的是那個,打破十國格局,接連吞並了胤古兩國的大夏,那個夏帝?”
宗正說到後來,竟震驚得有些失聲兒。
畢竟,如今的大夏,橫掃兩國,神異頻出,連帶著作為屬國的玉沭,也平白得了諸多神異。
玉沭國中,從平民百姓到達官貴人,莫不對那方宗主國高山仰止,諱莫如深。
崇敬,還帶著一絲捉摸不透的驚恐。
“說來也是!說來也是!”宗正漸漸回神兒,呢喃的自言自語。
陛下登基之前,蒙受內亂避至大夏,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是陛下從大夏回來的時候。
“陛下,既然這孩子是那人的血脈,又何必將他立為我玉沭儲君呢?”
“何不派人通告那邊,他本應有一片更廣闊的天地。”
宗正撿起毛筆,卻是正了正神色,對裴雪瀧說道。
裴雪瀧驟然揮手抽了他一巴掌,冷冷看著他,抱緊了懷中的裴晨星。
“此事,絕不準你們再提!”
“不準向大夏泄露這個消息。”
裴雪瀧的聲音森寒冰冷,帶著不可忤逆的威嚴。
“他是我的。”
旋即,她又低頭看向懷中的裴晨星,輕聲自語。
“阿星,我們不要更廣闊的天地。”
“娘隻要你活著,陪著娘親好不好?”
裴雪瀧抱起懷中的裴晨星,在他皺巴巴的小臉兒上輕輕落下一吻。
這些大臣根本不明白,將阿星暴露在那人的視野裏會有多危險,他根本不是那種會顧及血緣的人。
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人,可以犧牲一切可以犧牲之人。
況且,放眼望去,大夏旌旗飄揚,前收古國,後吞胤國,雄心萬丈。
以自己對那人的了解,這絕不會是結果,而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大夏雖然足夠強大,卻如初生的朝陽,還在不斷向上升騰,也如沉寂多年,一朝蘇醒的巨獸,擇人而噬。
一個正值青年,野心勃勃的帝王,他最想要的絕不會是一個孩子。
若是將阿星暴露在那人的視野中,暫且不說他會如何處置,就是那些因為大夏,而被引到阿星身上的目光,也足夠危險。
而他,絕不會犧牲自己的利益去保護阿星。
而自己,到了那時候,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所以,她絕不能讓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不得將這個孩子的任何消息,傳出宮中,至少……至少一年之後,再昭告天下這個孩子的存在。”
裴雪瀧沉聲下令道。
再過一年昭告阿星的存在,那麼,在世人眼中,阿星就絕不可能是那人的孩子了。
而卷宗上留下的“夏帝”二字,是她唯一允許他在這個孩子身上留下的印記。
“為什麼?”宗正顯得不解,實在不明白裴雪瀧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