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踩在砂石地的一瞬間,趙羽差點因為腳下的石塊失去平衡,扶著車門抬頭看看前麵快步走著的兩人,忙跟了上去。
剛吃過午飯,所裏的趙哥帶著他們商務組的實習生小丁,站在趙羽桌子前,滿臉笑意地問:“趙律師,下午有空去見個客戶嗎?”
趙羽短暫地從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合同條款上移開視線,看著友善的趙哥和局促的小丁,問“什麼案子?”
在一大片空地上,隨意蓋著幾間破舊的鐵皮房,門外停著兩台挖掘機,一個穿著皮拖鞋大褲衩polo衫的男人站在門口。
“劉總,這是我們所的趙律師,對於您這種工傷類的案件啊,特別專業。”趙哥忙湊上去說道。
趙羽勾起嘴角,向劉總點頭,“您好。”
劉總將三人帶到辦公桌前坐下,暴曬的天氣辦公室中隻有一把咿咿呀呀的電扇。劉總從上到下把趙羽打量了個遍,終於是開口說起了正事。
“趙律師,你覺得這案子能接進來嗎?”返程途中,趙哥一邊開車一邊問。
趙羽心想,誇大其詞的老板,隻想用最低廉的價格獲得最忠心的律師。
“看他考慮吧,我個人覺得委托意向不大。”趙羽答道。
劉總手下的工人出了工傷,但劉總並沒有給工人上必要的保險,現在出現了麻煩。在趙哥報出一個趙羽都不忍聽聞的低價後,劉總猶豫了一會,從身後的抽屜中找出一疊皺巴巴的合同,說這些合同之後都要打官司的,工傷案子能不能少收點。見麵就在幾人的感謝和幹笑聲中結束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趙羽才回到了租住的老破小。
律所在市中心,但下午去的地方卻是郊區中的郊區。舟車勞頓,趙羽沒胃口吃飯,一頭倒在了床上。
租住的小區是當初趙羽在地圖上選好後,點名向中介要求的。雖然房子燈光並不明亮,而且正值夏季,總有大塊頭的知了從紗窗的破洞中爬進屋裏,把趙羽嚇個半死,但這房子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古色古香,緊挨著河邊,非常方便。
房子是父母出錢租下的,畢竟律師行業對新人的薪資待遇簡直低到喪心病狂。自己那點微薄的工資,也就夠拿來吃飯,外加買兩件上班穿的襯衣。
拿起手機準備點個晚飯,好巧不巧秒讀了律師組組長郝律師的消息,“禹,膠南縣的批量案件,輪到你去了,明天一早出發,辛苦了。”
趙羽疲憊地閉上眼睛,過了好久,還是歎著氣起床,收拾起行李。如此一來,這周的計劃又要泡湯了。
“好的”,如果微信有評選,這兩個字絕對是趙羽的“年度愛用詞”。
趙羽入職這家律所不久,滿打滿算不過兩個月。
當初麵試被通知單雙休並且試用期三個月時,趙羽是拒絕的。但想到自己急需申請實習並且非常缺乏實踐和社會經驗,也就答應入職了。律所和一家網絡谘詢公司合作主做網絡推廣,好處是有大量的案件可以讓新人們快速上手鍛煉能力,但壞處也不容忽視,案子良莠不齊,當事人難以溝通,最重要的是風險太大。
具體什麼風險呢,比如今天,趙羽一個還處在試用期的沒有申請律師實習的實習生,以律師身份外出接待當事人,本身就是非常大的風險。
而趙羽明天要去的這個遠在膠南的批量案件,更是所裏人人避之不及的案子。開發商沒有按照合同約定交付房屋,被一群業主聯合起訴。所裏代理了開發商應訴,但由於分配的法庭過於偏僻而案件數量眾多,所裏一時竟派不出律師專門駐紮辦案,況且收費低廉,沒有律師想淌這渾水。主任一拍腦門,想起了所裏的實習生們。幾個還在試用期沒交社保的毛孩子就這樣,成為了名義上開發商公司的員工,代表公司應訴去了。
趙羽雖然性格內向不愛與人玩樂,但文質彬彬以禮待人,所以與同事關係還算融洽。
“悠悠,坐車過去需要多久?”,趙羽坐在網約車後排,問同期進所的陶悠悠。批量案子接進來後,陶悠悠由於手上事情不多,大多是法律顧問,因此被派駐在膠南的時間最長,稱得上老手了。
“大概兩個半小時吧,這周案子排的不多,就是條件差點,你得做好準備。”
“好,我第一次來不熟悉,需要做什麼你告訴我。”
“其實也不需要做什麼,都是機械性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