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你果然聰慧。”

鄭子瞻表情很平靜,似乎他早就料到這一天。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他問。

“也許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你有一個微不可察的小動作。”

“什麼動作?”

“你以前習慣斜背重劍,每當拔劍的時候,背部總會不自覺地聳一下,這一點習慣好像並未因不背劍而消失……也許你在疑惑,兩人身高相差十公分,麵部輪廓也不同,我為何僅憑這一點就能確定你就是關佚……”

“是啊,為何?”

“因為我師傅說過,世上有一門功法能移骨塑形,後來我問了珩王有沒有武功高手能夠做到,他說似乎有這樣的傳說,但他沒見過……很顯然,子瞻兄會一點這種功法。”

鄭子瞻點點頭,“確實隻會一點,男子練這門功法很難,所以我能改變的身高有限。”

兩人沉默一會,鄭子瞻隻是靜靜地站著,沒有要走的意思。

“有我在,鄭家很難贏……”

晁冷看著鄭子瞻,很想說一聲何必呢,她想勸鄭子瞻放棄,可是又覺得沒啥好勸的,鄭家樹大根深,為權勢經營多年,很多事情已經回不了頭了,鄭子瞻裹在其中,也很難抽身。

“我知道。”鄭子瞻說,“即使現在鄭家願意回頭,那位就會放過鄭家嗎。”

停頓片刻,他又道:“都回不了頭了。”

晁冷無言。

“清之,要是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晁冷笑了笑,依然沒說什麼。

“我是庶子不受家裏重視,小時候,姨娘和我經常吃不飽,父親很少管後院的事情,我和姨娘有時五六天都沒有東西吃,餓極了的時候,我搶過狗食,偷過馬廄裏的菽餅,撿過殘羹剩飯,經常被下人欺負,時常被打傷,甚至被推進湖裏差點淹死,姨娘無能無力,隻能抱著我哭,有一次姨娘為了護住我,被打得半死,嫡母還想把我姨娘發賣……後來我就發誓要用盡全力把權勢握在手裏,讓誰都不敢再欺負我和姨娘……”

鄭子瞻口中的姨娘是指他的生母,他平靜地說著,眸子冰冷無情。

晁冷安靜地聆聽他訴說,鄭子瞻的經曆雖然可憐,可她並不同情他,鄭子瞻的不幸是鄭家造成的,他要報仇也該找鄭家的人報。

可他為了上位,建立了青衣門,受鄭家和太子驅使,傷害很多無辜的人。

為了權勢殘害無辜,殘害百姓,黨同伐異,這些不是她能接受的,更是無法原諒的。

想到蒼南的瘟疫,那些因鄭家爭權奪勢而死的百姓何其無辜。

想一萬遍,晁冷都覺得直接把鄭家連根拔除,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鄭家當然有無辜的人,可是這些無辜的人,享受了鄭家的榮華富貴,就得承擔鄭家的罪責。

不是晁冷漠視人命,而是在這個時代,家族觀念很重,你留他們的命,他們不見得感激你,還會想方設法複仇,不知道又會牽連多少無辜。

她不會有這個婦人之仁。

想想鄭家消亡後,沒有黨爭,朝綱清明,趁皇帝現在懷有雄心壯誌,壯大國家,發展民生,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才是正途。

如此,鄭家隻能去死,沒有二法。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同情我……”他隻是想有個人能傾訴。

“嗯,我不同情。”

鄭子瞻一愣,沒想到她這麼直白。

隨即,他笑了,笑容如夏花。

是啊,他的雙手已經沾滿鮮血,不值得同情。

他看著晁冷,眼神溫柔,嘴角掛著清和的笑容,“清之,到那一日,我會拚盡全力。”

晁冷也笑道:“嗯,好,我也會。”

“那我,先走了。”

“好,再會。”

“再會。”

鄭子瞻抬手揮了揮,快步向前走去。

晁冷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他的背影灑脫又孤獨,像一頭孤狼。

說實話,她很欣賞鄭子瞻這個人,可惜他投錯胎了。

正當她準備轉身回去時,鄭子瞻又走了回來。

“我想來想去,還是有句話想跟你說。”

晁冷剛想問什麼話,鄭子瞻就直接說了出來。

“清之,我喜歡你。”

晁冷有點懵,鄭子瞻這句話有點像告白。她能感覺出來,鄭子瞻說的喜歡,就是那種喜歡,可他為何喜歡她這個“男的”,難道鄭子瞻也是斷袖?

“我知道你是女子。”鄭子瞻繼續道,“放心,我從沒和別人說過,以後也不會說。”

晁冷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若是有來生,我定會和珩王爭一爭。”

說完這句,鄭子瞻縱身而起,飛簷走壁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徒留晁冷在原地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