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該喝藥了。
溫念望著眼前的藥碗,默默地端起,然後一飲而盡,很苦,這裏也沒有蜜餞。
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鶯兒看在眼裏,但是人微言輕,沒法幫小姐。小姐身子骨本就不好,還亂喝這些湯藥傷胃。
“無礙。”
溫念喝了口茶水,茶葉的澀味,微微掩蓋了藥的苦味,也在提醒她,再忍忍。
二太太鐵了心不讓您回去,可是您是大房唯一的子嗣,老太太怎麼能聽之任之。
這些藥分明是想讓小姐死在這邊,小姐為何還要喝。
看鶯兒哭哭啼啼的,溫念反而安慰她,沒關係的,這點苦不算什麼。
她在乞丐堆裏謀出路時,才是真的苦。
小姐,將軍生前,您過得那麼優渥的生活,二房得勢,便趁您守孝,將您逼到破莊子去。
好在皇上惦念您,不然他們怎麼會讓您回來。小姐路上遇險,那些人也不管不顧,當真令人寒心。
溫念微微抿唇,也虧得將軍府的人不做人事,不然她會露餡的。
那日她看見那位嬌滴滴的小姐倒在自己麵前,一副弱柳扶風之態。
她本來準備搶了她的荷包就走。
“這位姑娘,可否幫幫我。”
溫念看的出來,她生機已絕,鬼使神差的,她蹲下來聽她說。
“我是威勇將軍的女兒。”
那位將軍是個好人,小時候他曾給自己遞過半張餅,若沒有那半張餅,她大約早已不在人世。
“姑娘要我幫你什麼,你應該也看得出來,我身無長物。”
溫念聞言,努力地睜開眼睛,看向麵前的乞丐。
居然發現,她的五官和自己很像,溫念欣喜若狂,覺得上天還是有好生之德的。
姑娘,能不能代替我,活下去。
用溫念的身份。
在那之後,她成了溫念,將軍府裏的溫念。
她初來便感受到了府裏人的惡意,但她不要再回到乞丐堆裏。
相較之下,這些惡意比那些人,可太小兒科了。
說到底,他們隻覺得溫念是個病秧子,並未把她當一回事,在乎的也隻是聖上的看法罷了。
可笑溫櫟揚為溫家奔走半生,他死後,自己的孩子還得不到善待。
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又豈是真正關愛她,不過是礙於威勇將軍剛過世沒多久,為了安撫軍心罷了。
“溫念”心裏清楚,可她活不久了,什麼都做不了。
萬幸,天無絕人之路。
溫念稍微分神,好鶯兒,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甜口的東西,這藥實在是苦。
鶯兒連忙去小廚房看去了。
“溫念”看錯了人,她隻想借她的身份,在這溫府有立足之地,有裹腹之物,和避風之所而已。
溫念闔手拜了拜菩薩,菩薩,便保佑我安度此生,來世再報溫小姐的大恩吧。
“那位回府了?”
“回去了,還借路上受了腦傷,誆住了溫府那些人。”
“有點小聰明。”
那醫館大夫據說看著她長大,怎麼可能認不出來人。
那裏是什麼好地方不成,她離開了那裏是極好的事,那是他唯一能幫她做的事了。
主子英明。
其實若有人懷疑也無礙,溫府的人,可是有幾個知道內情的。這個孤女,那個孤女又有什麼區別。
他們怎敢瞞著溫將軍?
連他夫人都敢毒害,你覺得溫府那些人有什麼不敢。
溫將軍畢竟對主子有大恩,那溫小姐,主子是否要照拂一二。
我的照拂對她而言,可未必是好事,且行且看吧。
主子,花備好了。來人拿著披風,迎了上去。坐在陰暗處的那人緩緩起身,不時傳來幾聲咳嗽。
可憐“溫小姐”與主子有緣無分。
落在後邊的人同身邊人嘀嘀咕咕,穿藍袍的那人立刻橫了一眼。
主子正難過,你這話讓主子聽到,不又要傷懷了。
穿月白袍的人摸了摸鼻子,方才與主子彙報時有感而發,希望主子沒聽見。
前麵那人在聽到那話時,放在扶手上的手攥起,然後悄然鬆開。
如果他再強大一些,就不會讓玉兒含恨而終,曝屍荒野。
雖然他已派人為玉兒遷墳,但是一想到他們說,玉兒多麼卑微的求溫念時,他的心裏除了憤怒,還有不甘。
再等等,他遲早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