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尷尬地向老頭笑笑,老頭一本正經對我說:“小夥子,聽大爺說,你得找心理醫生看看,你這是典型的妄想症。”
在我的感謝聲老頭拄著拐杖走了,我就鬱悶,被人罵了還得上杆子感謝人家,這時身後有人拍我肩膀,我轉身看到麵前站了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雖穿著是和王為民一般的背心大褲衩拖鞋,卻是威風凜凜相貌堂堂,比之宋江的道貌岸然更顯英雄本色,隻是眼神看起來有些黯然,他說道:“你是秦不鳴吧?王為民叫我來找你。”
我現在也算是跟大人物有過親密接觸了,後麵還得接待許多曆史名人,對這位看起來很牛叉的人物我心裏也不感冒,剛剛被那老頭弄得鬱悶,也懶得問他別的,從早上到現在我還沒吃飯呢,現在我最急迫的事是先填飽肚子,向他招招手道:“走,先跟我去吃頓飯。”
我帶他走到旁邊一家蘭州牛肉麵館,麵對麵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上,要了兩碗拉麵,我程序性的問道:“從南宋一路過來還順利吧?”
中年人道:“挺順利的。”
“你上輩子有什麼遺憾的事?”
中年人楞了一下,搖搖頭道:“都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還挺拽的,不想說我還懶得問呢,反正我遲早會知道,這時麵上了,我端過來一碗埋頭就吃。
正吃著,感覺我對麵有點異常,抬頭看見那中年人嘴裏含了一口麵停在那裏,如同從嘴裏掛下來一條瀑布,一雙虎目裏淚如泉湧,眼淚吧嗒吧嗒滴到碗裏。
一般來說,看到一個大男人無助地哭泣,比看到一個美女的哭泣還讓人傷心,因為一個女孩子被人隨便罵兩句就有可能哭,哭泣隻是一種交際手段,而一個大男人若非遭受無法挽回的損失是很難流淚的。
我問道:“你怎麼了?”
中年人哽咽道:“這麵真好吃。”
對於一個從古代來的人說,兩塊五一袋的泡麵都是無上的美味,何況是價格要翻上一倍的蘭州牛肉拉麵呢,可不管怎麼說,也不至於讓他這麼感動吧,難不成這世上還有什麼麵條控?做為一個紅燒肉控的我表示很難理解,我說:“你要喜歡,往後可以天天來吃。”
中年人又是搖搖頭,歎了口氣道:“可惜再好的美味,我兒子都無法品嚐了。”
“你兒子怎麼了?”問完這話我才覺得自己**了,他兒子離這裏將近一千年,即便是拿腦白金當飯吃也早掛了。
中年人道:“我率領大宋將士與金國征戰二十多年,大小一百來場戰鬥從無敗績,上對得起朝廷下對得起百姓,唯一對不起的人是我的兒子,他十二歲就被我勒令從軍,曆盡艱辛成為我手下最得力的猛將,每遇惡戰我都派他前往,也隻有派他去我才最放心,他也從未讓我失望過,每站必身先士卒舍命向前,無數次出生入死的他立下了赫赫戰功,可怕人說閑話,對他的功勞我都隱瞞不報,最終朝廷還是知道了他的事跡,多次欲賜官位卻都被我推掉了。
“我兒活了二十歲,從記事起基本都在與敵拚殺中度過,沒有吃過幾頓好飯,沒有享過幾天清福,還因為我這個當爹的,本該彪炳史冊的他卻隻能藏在我的陰影之下。若沒有我,我兒的成就或許不在我之下;若沒有我,我兒的日子就不會過得清苦;若沒有我,我兒更不會受牽連被賜死。記得他臨死前他對我說過,他想吃他媽做的臊子麵。”
我大概知道這人是誰了,為了確認我的猜想,問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嶽飛,字鵬舉。”
我恍然道:“我還以為是楊家將呢。”
嶽飛苦著臉道:“楊家將是北宋的,他們抗的是遼我抗的是金,難道世人已經將我們遺忘了?”
這也怨不得我,少數民族在古代中國的北方如韭菜一般,被人多勢眾的漢族割掉了一茬又一茬的,什麼突厥匈奴,什麼金國遼國,還有那個被韓國人提起我才知道的高句麗,我這個隻有半吊子曆史知識的人咋能記得那麼清。話說楊家將中的老令公那麼多兒子,我記得他和他某個兒子都有蒙冤而死的,我甚至都想到了佘太君是陝西人應該會做臊子麵。
對於嶽飛我還是心中充滿崇敬的,甚至有些後悔剛才對他不夠客氣,我急忙站起來,不知怎麼打招呼,敬了個歪歪斜斜的軍禮道:“見過嶽元帥!”
嶽飛也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用客氣,你又不是我的部下,咱們就以兄弟相稱。”
我說:“嶽大哥,你不必太傷心了,你兒子嶽雲騎白馬手執雙錘的形象還是深入人心的。”
嶽飛笑道:“我嶽家槍什麼時候變成雙錘了。”
我又說錯話了,為避免言多有失,我索性隻顧埋頭吃麵,不和嶽飛聊了。
我吃完飯正擦著嘴,王為民打來電話問道:“接到嶽飛了麼?”
“接到了,我問你,嶽大哥的遺憾是不是要弄死秦檜,你什麼時候把他弄來?”
王為民道:“都叫嶽大哥了,看來你們已經混熟了,嶽飛的遺憾是未能黃龍成痛飲,具體怎麼辦嗎——還得你自己想辦法。”
“能不能這樣,我帶他到現代的黃龍喝頓酒行不?”
“嘿!還真有你小子的,作弊的功夫不在你哥我之下,你可以試試,應該能成,不過即使這事能成你也不能鬆懈,後麵的遺憾一個比一個難,就比如說梁山好漢和南宋朝廷這事,放到你這兒就是要推翻現任政府,你可要好好籌劃籌劃。”
一股涼氣直接從我的腳底衝到頭頂,我兩腿發軟,兩眼發黑,在我發飆之前,王為民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