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遲蜷起手指，眉心微微動了動，深呼一口氣，然後轉過身來。
“是我。”
淩也知道自己套話成功，得逞似的翹起了嘴角。
“但你不要因此誤會，平安符也是我隨手從路邊買的……”
越是解釋越不清楚。
沒等池遲說完，淩也已經雙手撐著輪椅掙紮著站起來，一把抱住了池遲。
“你真的是膽小鬼。”淩也對著池遲耳朵輕聲說道，隨後歎了一口氣。
池遲耳朵發癢，臉瞬間漲紅，還想解釋什麼。
淩也伸出手指放在她的嘴巴上示意她閉嘴。
這個時候，解釋多少都是徒勞。
“我隻是需要一個答案，已經夠了。”
淩也慢慢放手，看著池遲的臉在自己麵前慢慢變小，其實是他在向後傾倒。
池遲下意識伸手拉他，奈何兩人力氣不對等，於是一起倒在了雪地裏。
淩也看向和他一起倒在地上的池遲，眉眼彎彎，笑出了聲。
天太冷，說出來的話都變成一縷白霧，轉瞬即逝。
“笑什麼？”
池遲站起來，然後把淩也從雪地裏扶到輪椅上，撿起地上的毛毯蓋在他的腿上，幫他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而後才拍打自己的衣服。
“你要走嗎？”
淩也拽住池遲的衣角，帶著祈求的目光，眼尾發紅，語氣懇切：“你要走嗎？”
“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寒冷的雪夜中嗎？一個殘疾的人……”淩也落寞的目光顯得無比可憐，他指了指天上，雪洋洋灑灑，沒有要停的意思，“雪，好像一時半會兒不會停呢。”
“能把我送回家嗎？”淩也頓了頓，“我一個人來的，忘記帶手機了。”
“那你還過來？萬一遇不到我呢？萬一我不理你呢？”
“我篤定，我們會遇見。還有你不會的。”淩也在慢慢動搖她的心，“難道你忍心讓我一個雙腿殘廢的人在這冰天雪地待一晚上嗎？”
池遲的心再次動搖了，她繞到淩也身後去，推起了他的輪椅，然後在手機上跟江錢寧說了會晚點回去。
“地址，你應該還記得。”
“嗯。”池遲點點頭，然後打了輛車，推著淩也去上車地點。
冬夜的街，黑暗被他們拋棄在身後，犬吠聲自遠處傳來，聽起來像低聲嗚咽，在解釋一個說不清的痛處。
下車後，池遲扶著淩也坐上了輪椅。
淩也再次得寸進尺：“把我送回家。”
“該換藥了。”淩也指了指自己的腿，無奈地聳了下肩。
淩也這幾天都在醫院，家裏哪有什麼藥。
“你走吧，我自己上藥就好。”
家裏紗布和碘伏還是有的。
淩也自己操控著輪椅進了洗手間，池遲卻糾結起來，她剛邁出門第一步，就聽見一聲悶響。
糟了。
池遲來不及思考，直接衝到了衛生間，敲了敲門。
“你還好嗎？”
淩也的聲音遲緩，聽起來好像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還好。”
池遲轉了轉門把手，鎖上了，她有些緊張，拍打著門上的玻璃。
“能聽到嗎淩也，你慢慢過來，先把門開開，我進不去。”
淩也拖著雙腿爬到門口，打開門鎖。
門打開後，淩也癱坐在牆角，神情落寞：“你怎麼還沒走？”
“你這樣我能走嗎？”
池遲蹲下，把淩也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用盡全力才把淩也扶到輪椅上。
“我幫你上藥。”
池遲轉身拿藥的時候，淩也看著她的背影，慢慢抬手，半晌，懸空的手狼狽地放下，垂下頭沒說話，濕潤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一陣陣悲傷的波瀾將他淹沒。
明明這麼瘦，力氣還這麼大，一定吃了很多苦。
見淩也低著頭一言不發，池遲有些心疼地問道：“很疼嗎？”
“不疼。”
池遲把淩也扶到了床上，小心翼翼幫他挺起褲子。
“嘶……”
“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池遲說著，手上的動作更輕了，慢慢卷起褲腳，繃帶上洇出了血。
她小心翼翼地拆開淩也腿上的繃帶，快好的傷口又裂開。
“藥呢？”
“好像用完了，湊合一下包吧。”
池遲包紮的手法有些生疏，幾次碰到淩也的傷口，疼的淩也倒吸幾口涼氣，表情都變得不自然了。
“你這包紮的手法跟誰學的？”
雖說是問題，但答案已經在他心裏預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