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摘板栗(1 / 1)

近段時日行情不好,往南的船隻從日行四五艘到如今七日才能看見一艘,數量驟減,讓昔日熱鬧的碼頭,也變得清淨起來。我與胞弟近三個月都在碼頭幫忙卸貨,這次卻閑了半月。據說以前也有這種蕭條期,隻這次尤為嚴重。

我坐在岸邊,隨意折了根水裏的草,拿草在空中搖了兩圈,又將草拍向水麵。草太輕軟,水麵隻飄起了很小的漣漪,不過五圈。我想,隻有船錨拋在水裏激起的漣漪才可以讓旁邊那些無憂的水草生畏吧。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我收回思緒回頭看,原來是二娃,他麵上大喜,笑著跟我說找到活兒了。赤橋那邊有個東家,要雇人去板栗園摘板栗,到時候再另請人將刺殼去除。原先是打算雇十個人,但二娃跟東家的管事有些交情,這活兒便落到我們手上。

加上二娃帶過來的兄弟,我們一行五人出發去摘板栗,草草分了工就開幹了。二娃與我胞弟在下麵撿板栗放到簍子裏,我們三個上樹敲板栗。

板栗園很大,我們五個人足足幹了六天,堆積起來的板栗有十五大筐,還有一小筐。我們正將那筐小的分湊到別的大筐裏,那管事就跑過來招呼二娃,也沒避諱我們,直接說東家讓我們順便將板栗刺殼給去了。

二娃先看向我們,接著問管事,“不是另請人去殼嗎?我們去殼,加錢嗎?”

管事變了臉色,“要不是你與我有些交情,這活兒能輪到你幹?你們這次順便幹了,下次有活兒還能考慮找你們。”管事見我們幾人雖沉著臉但也沒反駁,隨即便甩袖走了。

二娃低著頭一直沒說話,剩他們幾個麵麵相覷,終是我不忍,過去拍了拍二娃,“咱兄弟幾個,還計較這些?順便幹了就是。”

其他幾個也應和道,“是啊,咱一起幹就行了唄!”二娃這才仰起臉嗯了一聲。

待我們日以繼夜,辛苦換班四天後,終是將十五大筐板栗全去了殼。二娃帶我們去找管事要工錢。剛進院門,就看見管事悠哉悠哉喝著茶,我們髒亂的衣衫與管事的整潔著裝形成了鮮明對比。

二娃開口,“板栗殼都去了,也都收拾幹淨了,我們——”

還不待二娃說完,管事便插了一句,“是嗎?帶我去瞧瞧,這批板栗可是王老爺要送去禹州的,馬虎不得。”

於是我們又轉頭帶管事去看我們剝了殼的板栗,管事隨便瞟了幾眼,從最近一筐中拿了幾顆出來,在手中來回摩搓了六次,繼而抬眼蔑視我們,“這上好的板栗,被你們弄成這樣,估計別的筐也是這個品相。哼,一點小事都幹不好,工錢就少個四成吧!”

管家話音剛落,二娃就抄起旁邊的扁擔作勢要打上去,胞弟眼疾手快攔住了他。管家被嚇了一跳,捂著胸口似是驚魂未定。我站到二娃身前,左手在背後劃手勢。

我又往後看了一眼,示意二娃冷靜,而後看向管家,“現在工錢多少無所謂了,你猜,你等會兒怎麼走出這個門?”

管家急了大喊,“光天化日,你們要做什麼!”

我忍不住笑了,“若真是光天化日,你跟那王老爺又怎麼敢克扣我們工錢的,本來就隻是負責摘板栗,為還你個人情,把刺殼也都去了。那刺殼我們去的認認真真,甚至每個板栗還都擦了兩遍,如此你還是要硬挑毛病,到底是你膽大還是我們不怕?”

後麵的門被他們關上了,管家腿不停抖,“都,都是王老爺囑咐的,與我無關,要找,你們就去找王老爺!”

“放心,一個都跑不掉,你這狐假虎威的模樣,怕是沒個八百遍也練不出來。”我邊說邊慢悠悠從懷裏拿出帶有樓字的玉佩,管家頓時嚇得雙腿跪地。

我問管家,“可看清楚了?”

管家似是驚到絆舌,無法言語,隻不停在地上磕頭。

我沒理睬,轉身一字一句喊,“謝將離,赤橋王家,查。”

不過三日,控訴王家橫行鄉裏、欺壓百姓的狀紙就呈上來兩大摞,就連人證也站滿了一個大堂。

新上任的縣令辦事效率很高,將多方證據整理好後給我過目,待我首肯,他一聲令下後丟簽於地,滿堂哄然。